番外 你的聲音(五)(第2頁)
那時的溫晚凝不過才二十歲出頭,整個人都在發著抖,眼眶比他還紅,卻自始至終都沒放開他的手。
她說“回家了。”
她叫他,“我未來的f1世界冠軍”。
心臟好像鹽水淋過新鮮傷口,火辣辣地灼燒著,頂在喉嚨口跳動。
十七歲的凌野分不清那種沸騰著的情緒是什麼,只知道在自己年輕的生命裡,他從未像那一刻那樣不甘。
他想贏。
野心是一粒浸了魔藥的種子。
它讓鴉雀生出鷹隼之志,從被她握過的那隻手心向內發芽,生長的速度兇猛如荊棘,幾乎要穿透他的脊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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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診初四恢復。
手術排在元宵節,恢復時間以月為單位,漫長而曲折。
那些用來傳導聽覺信號的神經沉睡太久,紗布拆除後,外界的聲音仍被過濾掉了大部分高音,傳入凌野耳中的只剩低頻,如同沉入海底。
距離事故發生已經過去了五年,早已經超出了黃金治療時間。
他的聽力能不能痊癒。
如果可以,能恢復到什麼程度,夠不夠讓他站上賽車場。
一切都是未知。
正月還沒出,溫晚凝就風風火火去了橫店拍新戲,偌大的房子裡只剩下了凌野一個人。
溫晚凝給他留了一張額度未知的信用卡,用來支付後續的治療費用,人都坐在機場了,又從線上超市點了幾十袋速凍餃子,大包小包地送到家,好烘托她理解中的北方年味。
每次他拉開冰箱門,暖黃燈光亮起,那些疊放著的花花綠綠包裝袋熱鬧極了,像一大罐子糖。
當申城的冬雨不再那麼寒冷時,他的糖罐見了底。
作為恢復期間的過渡,凌野戴上了助聽器。
從波段調試,外觀到入耳硅膠都是定製,賬單刻意避開了他。
凌野不清楚具體數額,只知道一條條的費用都以頂格計算,早早就被“溫小姐”慷慨結清。
五年。
在幾乎一片空白的寂靜中,他度過了整個變聲期。
助聽器開機,電源指示燈頻閃。
醫生問話後,耳邊響起的男聲陌生而低沉。
像是頭一回照鏡子的狗,凌野驚慌地從椅子上起身,抬眸環視了一圈又一圈,才發覺這道聲音的主人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