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惜語 作品

第40章 見家長(第3頁)

溫漓乖巧地坐在她旁邊,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行。”陳清軌無奈地撂下一個字,披上外套出門。

他走後,溫漓一邊陪溫母聊天,一邊打量家裡佈置,總有種莫名其妙的既視感。

就好像以前來過一樣。

“是不是覺得這裡很熟悉?”陳母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道:“我比較戀舊,留下了在蕪江時的大部分東西,裝潢也和當時差不多。”

“好像有一點印象。”溫漓說,“我去過你們家嗎?”

“當然,你當時可勇敢了,保護了清軌呢。”

陳母說起那時候的事,把溫漓聽得一愣一愣的,像是在聽別人的事,可內心的熟悉感噴湧而來,無數畫面閃過腦海。

陳母沒說多久就累了,體力跟不上,溫漓扶她回房間休息,自己閉著眼在沙發上靜靜回想過去,努力抓住那些零散的記憶,拼湊成陳清軌過去在照片裡的樣子。

通過陳母的隻言片語,她真的慢慢想起來了。

溫漓從小就內向文靜,在學校是最讓老師省心的那一掛,不聲不響奮發向上,成績很好,當時的班主任覺得她唯一的缺點就是性格太悶了,所以他們升到初二的時候,委任她當班長。

溫漓很聽老師的話,即使不想當,也硬著頭皮做下去。

周裕書就是那個時候進入她的視線。

周裕書在班上獨來獨往,動不動遲到,上課中規中矩不會玩手機但聽得也不是很認真,成績在班上是中游水平。

他個頭高,一直坐在最後一排,他身上時常帶傷,有謠言傳他天天和別班學生打架,沒什麼人敢靠近他。

不過他挺受女生歡迎,說是長了一張好看的臉。

溫漓對此沒什麼感覺,周裕書劉海很長遮住眼,在教室不是在睡覺就是低著頭,她沒仔細看過他的模樣,也沒在意過。

真正注意到他,是他連續三天沒來學校,班主任讓她去收周裕書這幾天落下的作業。

溫漓便去了,在教室看了一圈沒找到人,經過打聽,有人看到他爬上了樓。

他們班就是最頂樓,再往上就是天台了。

老師明令禁止他們上去。

溫漓半信半疑過去,看到通往天台的門竟然開著。

那天風很大,周裕書背對著她,一個人站在天台邊,背脊筆直,瘦而伶仃。

藍白色校服被風灌滿鼓脹搖擺,頭髮在空中揚起,他低頭往下看著什麼,腳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溫漓心跳到嗓子眼,以為他要自殺,喊道:“不要跳!”

她日後要是回想起來,肯定會被當時的自己嚇出冷汗,這種行為極有可能把對方嚇到掉下去,那時候年紀小,想得不多,只知道喊他回來。

幸好周裕書沒有被嚇到,反應平平地轉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眼底有一絲驚訝。

“我沒打算跳。”他說。

溫漓小心翼翼走過去,因為恐高,不敢離天台邊緣太近,把手伸向他,“你抓住我的手。”

周裕書看著她白軟的手心,乖乖抓住她,任她把他拉回去,全程很配合。

溫漓有些驚訝,雖然以前沒和他打過交道,但也聽別人說過他性格孤僻很難搞,沒想到會這麼聽話。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周裕書問。

還這麼禮貌,溫漓反應了幾秒,如實答:“你這幾天沒來學校,老師讓我來收這些天的作業。”

周裕書:“還沒做,可以晚幾天嗎?”

“量不是很多,今天寫就來得及......”

溫漓突然發現他右手纏著繃帶,“你手怎麼了?”

周裕書沒作聲。

溫漓想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遲疑道:“是因為和別人打架嗎?”

她畢竟是班長,有責任把他們帶入正道,可又有點怕,聲音越來越小,“打架很不好,以後可以不打了嗎?”

“我沒打架。”周裕書聽她軟聲軟氣的,終於開口,“是我爸打的。”

溫漓始料未及,“為什麼?”

周裕書平靜道:“不需要原因,他只要喝醉了就會打人。”

溫漓第一次聽說他的家庭情況,表情變得嚴肅,“這是家暴,是違法的,我們去告訴老師。”

“他們心知肚明,沒用。”

“那就申請住校,離得遠遠的。”

“我媽怎麼辦。”周裕書看著她,輕輕說,“我走了,她會死的。”

這句話給溫漓印象很深,也一直忘不掉,身為班長的責任感竄上心頭,覺得必須為周裕書做點什麼。

她積極和老師反映,老師轉頭就給他爸打電話,結果適得其反,周裕書又捱打了。

溫漓為了保護他,把他帶回家藏著,後來還驚動了警察,一起去他家,事情鬧得越來越大,因為沒有證據,法律上無法制裁他爸爸,但學校專門給他申請到了一間雙人宿舍,免費給他們母子住。

事情圓滿結束。

之後溫漓成績出挑被學校分到了重點班,就沒再關注過這件事了。

至於周裕書媽媽為什麼癱瘓,他又是怎麼被接回陳家,她一概不知。

甚至連他後來轉學了都不清楚。

“吱——”

不輕不重的開門聲打斷溫漓的思緒,她猛地睜開眼,陳清軌提著東西回來了。

“怎麼睡在這兒。”

陳清軌看到她縮在沙發裡,髮絲散亂,眼神呆呆的,身上什麼都沒蓋,他皺眉放下手上的袋子,走近她,“去房間睡。”

溫漓仰頭看著他,覺得他和記憶中溫和禮貌還容易害羞的周裕書差好多啊。

“你初中為什麼轉學,”她問,“不是都已經住校了嗎?”

陳清軌神色微頓,“想起來了?”

溫漓抿著唇不太開心地嗯了聲。

陳清軌坐到她旁邊,把人抱過來,親了親她發頂道:“那之後我在學校住了一個學期,我爸見硬的不行來軟的,把我媽哄出去,我媽癱瘓也是因為這,這構成了刑事犯罪,我爸被抓了,也驚動了我外公,蕪江沒有治療條件給我媽治病,我和她都搬到了京市。”

說到這兒,他聲音放低,“如果沒有這事,我初三就能轉去你那個班了。”

蕪江中學按成績分班,一學期一次,他最後一次的考試成績,已經是全班第一了。

原來是這樣,溫漓有些低落地抱緊他,“抱歉,我那時候什麼都不知道。”

陳清軌安撫地按了下她後頸,“既然你想起了那些,也想起了我們的約定?”

“什麼約定?”溫漓疑惑從他懷裡抬起頭。

“你說,”陳清軌邊回憶,邊緩緩道:“如果我以後成了醫生,就嫁給我。”

“……”

溫漓艱難地吞嚥口水,低下頭去,“我,也和你說過這句話?”

“也?”陳清軌勾起她下巴,似笑非笑,“你還和誰說過?”

明知故問。

溫漓沒有回答他的話,拿下他的手指,輕輕咬了一口,含混道:“那天,我不是,和你求婚了嗎?”

陳清軌喉結一緊。

溫漓坐在他身上,他一有什麼她都能感覺到。

她震驚地向下看,聲音有點無措,“你怎麼就……”

“我是個身心正常的男人。”陳清軌氣息變重,灑在她臉上,“我媽睡了?”

“沒睡也不行。”溫漓立刻說。

陳母睡眠質量差,一有點動靜都聽得到。

陳清軌顯然知道不可能,抿緊唇放開她起身。

溫漓:“幹嘛去?”

“洗澡。”

溫漓難得看他吃癟,忍不住笑。

手機* 這時響了,是她平時的鬧鈴聲。

她沒在這個時候設過鬧鐘,溫漓奇怪地拿起手機。

已經十二點了。

溫漓頓了頓。她很久以前在日曆上設置過秦曉的生日。

每年的今天都會準時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