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最後(第3頁)
陳美枝聽完後沒太大意外,旁觀者清,又經歷得多,她看得反而更透徹。
“你問過清軌,他也是這麼覺得嗎?”
溫漓沒吭聲。
“你家裡的事不難解決,你要是不想拖累他,可以直接和他說,清軌不傻,會和你一起想辦法,而不單單只是借錢;他向來很有主見,你覺得他應該出國,他本人不一定喜歡,只要有能力,未來無論做什麼都能有作為,至於你生病的前男友,”陳美枝語氣頓了下,看著她說:“我想清軌應該不會反對你照顧他一段時間。”
所有矛盾都被她三言兩語化解,溫漓啞口無言。
仔細想想,那些事也不是那麼可怕,為什麼沒能好好和他說呢。
她怔了很久,聲音漸啞,小小的,“我,還能和他和好嗎?”
她對他說了那樣的話,他會原諒她嗎?
“當然。”陳美枝衝她眨眨眼,“明天休息日,他就在家哦。”
溫漓咬了下唇,“明天,秦曉做手術,我答應要陪他。”
陳美枝笑,“不急,你先處理好自己的事,我想不管過了多久,他都會等你的。”
兩人聊了一個小時,陳美枝要回去了,她們離開咖啡廳,溫漓想送她回家,陳美枝搖頭,“我等下還要去超市買點東西。”
溫漓不放心,“你一個人真的不要緊嗎?我送你回去吧。”
“真的沒事。”陳美枝失笑,“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你們要和好哦,我很喜歡你呢。”
溫漓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我也喜歡。
陳美枝故意道:“是喜歡我還是我兒子?”
溫漓臉紅了紅,支支吾吾答不出來。
小姑娘害羞真好玩,陳美枝還想逗她兩句,目光瞥到馬路對面,不知看到了什麼,神色一僵。
“怎麼了?”溫漓問。
“沒。”陳美枝猛地回神,“好像看到我前夫了,應該看錯了。”
溫漓離開後,陳美枝一個人走在路邊,和陳清軌通電話。
陳美枝道:“我剛剛和阿漓聊了哦,她告訴我了分手原因。”
陳清軌安靜了足足十幾秒,氣息明顯變重,“是什麼?”
他第一次這麼緊張,陳美枝起了逗弄的心思,“人家果然是不喜歡你,不過你要是……”
刺耳的車喇叭聲蓋過她的聲音。
有人驚恐大喊:“車來了,快躲開!”
陳美枝愣愣轉頭,眼睜睜看著一輛黑色轎車橫衝直撞地朝她開過來。
電話還通著。
陳清軌聽到那邊突然變得很吵,陳美枝的聲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嘭地一聲重響,人們瘋狂尖叫。
他腦袋一片空白。
“媽……媽?”
*
第二天正好是週末,溫漓起早去醫院。
伍玲已經醒了,在床上玩遊戲。“阿漓,昨天學校附近出了車禍,你走路當心點啊。”
“好。”
溫漓心頭浮現一絲異樣感,本想問問具體情況,可時間來不及,她背上包走了。
醫院,秦曉看到溫漓來了,由衷露出笑,“吃了早飯嗎?”
“還早,晚點吃。”溫漓仔細看他,“身體沒問題吧?”
秦曉感受了下,不確定道:“應該。”
他好像很緊張,離手術還有兩個小時,溫漓陪他去病房外透氣。
隔壁樓是急救科,一大早就有人進進出出。
溫漓和秦曉沒進去,在下面空地逛了逛。
溫漓問:“緊張嗎?”
秦曉搖頭又點頭,“本來有點,看到你好多了。”
他沉默了一下說:“如果手術成功了,我們……”
溫漓忽然不動了,直直望著前面。
秦曉看過去。
陳清軌在草坪邊抽菸,穿得單薄,脊椎骨瘦得突出,衣襬風吹起,空蕩蕩的,似乎注意到他們視線,陳清軌側了下頭,眼神黑漆漆,陰鬱而壓抑,繃緊的下顎線凌厲尖銳。
溫漓從沒見過他這麼可怕的表情,心重重跳了下,想開口又不知從何說起。
秦曉顯然也被震懾到了,皺眉擋在溫漓面前,“你怎麼在這裡?”
陳清軌看都沒看他,目光落在溫漓身上,極其冷淡的一眼,讓溫漓渾身發涼。
她張了張口:“陳……”
“哥!”楚彌從急救大樓跑下來,大叫:“情況不妙,外公讓我喊你回去!”
她看到溫漓,動作一頓。
陳清軌臉微變,直接從他們身邊走過去,步子又急又大。
“他們到底來做什麼?”秦曉看著兄妹倆的身影消失在樓口,摸不著頭腦。
“不知道。”溫漓有種不詳的預感,又說不出所以然,秦母這時打電話過來叫他們回去,她只好按捺下來。
*
陳清軌回去後沒多久,陳美枝的生命體徵就消失了,搶救了一晚上,她眼睛都沒睜開過。
陳進伏悲痛欲絕,扇了陳清軌一巴掌,“都是你,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搭上你媽一條命!”
陳清軌一點反應都沒有,人很靜默,不動也不說話,低頭看著母親的臉,陰影裡看不清表情。
所有人都在哭,只有他一滴眼淚未掉,像尊沉默的雕像。
“哥。”楚彌紅著眼拉他的手,寧願他哭出來,“你說句話啊,別嚇我。”陳清軌依舊沒反應,手指上的黑金戒指被她碰掉了。
楚彌撿起來還他。
“扔了。”陳清軌終於開口。
楚彌愣了愣,“可這戒指是……”
“扔了。”陳清軌啞著嗓重複。
*
秦曉手術後處在昏睡狀態,秦母在他旁邊守著,病房太悶,溫漓坐到外面走廊等。
“秦曉的手術怎麼樣?”
溫漓剛拿出手機,抬頭看到楚彌走過來。
“很成功。”溫漓頓了頓,“你知道他今天……”
“嗯。”楚彌坐到她身邊,“伍玲告訴我的。”
溫漓哦了聲,她們已經太久沒說話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楚彌看到她手機裡是陳清軌的聊天界面,輸入框已經有文字,就是還沒發出去。
楚彌:“分手了還發信息?”
“我昨天和陳阿姨聊了聊。”溫漓聲音輕,卻堅定,“秦曉的手術也成功了,我想和他解釋,道歉,然後……”
“和好?”楚彌淡嗤,“放棄吧,不可能了,他媽死了,剛斷氣。”
溫漓腦袋嗡了下,“你說什麼?”
楚彌淡淡道:“昨天下午的車禍,離學校不遠,肇事人酒駕,連死刑都判不了。”
溫漓完全懵了,全身血液好像倒流,冷得要命,她瞬間明白了陳清軌為什麼會在這兒,也想起了伍玲早上提起的車禍。
她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什麼時候……”她艱難地問,手機掉在地上都沒發現,“車禍什麼時候發生的。”
“下午六點四十。”
是在她們分開後不久,溫漓呼吸急促起來,無數次回想當時的情景,一遍遍想她為什麼沒有堅持送她回去。
“別想太多。”楚彌看她臉色蒼白,拍了下她肩,“我過來是給你這個。”
楚彌從口袋裡拿出了什麼,“這你的吧?”
溫漓腦中繃緊的神經在看到黑金戒指的那一刻,忽而斷了,呆呆愣愣的。“他要我扔了,但還挺貴的,我想了想還是還你……”
楚彌看著她,聲音一停,說不下去了。
不可否認,她心裡也有點怪溫漓,想過要不是她,陳美枝就不會死了,可當看到她掉眼淚,楚彌就沒這個想法了。
大學三年半,楚彌沒見過溫漓哭,秦曉假死的時候也沒有,至少在她們面前沒有。
溫漓哭的時候很安靜,不哽咽不抽噎,一點聲音都沒有,就是眼睛很紅很紅,一眨不眨看著戒指,淚珠子斷了線似的往下掉。
楚彌不確定她在哭什麼,自責,愧疚,後悔,可能都有。
也有可能,是因為很清楚,她和陳清軌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