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離婚(第2頁)
溫漓沉默了會兒,“你和他說,我下午有空。”
“ok,你終於想通了?”
“不是。”
溫漓把湯倒進飯裡,攪了攪道:“趁還有一點時間,把話和他說清楚,算是告別。”
張宜:“什麼告別?”
“等我爸媽離婚了,我打算辭職搬家。”
“為什麼?”張宜音量高了一度。
溫漓道:“我從香港回來時身上沒什麼積蓄,這份工作工資不高本來就是過度,房子也是匆忙找的住得不舒服,我早就想走了。”
聽著也有道理,張宜很不捨,“那你找好下家了嗎?”
“沒有。”
“會離開滬市嗎?”
“會。”張宜心裡一沉,“你就一點留戀都沒有嗎?”
溫漓眼睫微顫,說:“有沒有不重要。”
*
陳清軌手頭有三個案子,都是企業的經濟糾紛,分佈天南地北,他不分晝夜來回出差,上個禮拜去外省給某跨境電商因經營權的問題做辯護,剛解決好又要去下一個當事人那兒,沒一下停。
今天剛回來外面就在下大雨,天空灰濛濛的烏雲遍佈,陳清軌在辦公室難得不用外出。
陸聞河在外面敲門道:“軌哥,在不?”
“進。”
門沒鎖,陸聞河開門就看到陳清軌靠在椅子上看案卷資料,漆黑筆直的睫毛下垂,眼皮耷拉著,神色倦懶,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咖啡醇香散在空氣裡,淡淡的澀味。
他好像很累,陸聞河不敢進去,“我來彙報手上案子進度,要不要改天再說?”
他手裡只有溫漓父母一個案子。
陳清軌眼皮都沒抬,“進來說。”
“哦。”陸聞河忙不迭進去,順手關上門,看著陳清軌,心裡有點怪怪的。
雖然實習生向上面彙報工作很正常,但陳清軌是出了名的不愛管事,他手裡不止他一個實習生,可他從不過問,只抓他一個。
陸聞河不敢怠慢,道:“被告要一百萬才肯離,原告不同意,我已經去法院起訴了,起訴書法院應該已經寄給了被告,現在就等立案。”
案卷一頁未翻,陳清軌問:“原告那邊有什麼反應。”
“沒什麼反應。”陸聞河加了溫母微信,現在直接和她聯繫,“她不太關心,天天打麻將,人精神著呢。”
陳清軌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陸聞河回過味來,“你問的溫漓?她也沒反應,我和她見了幾次面,她身旁回回跟著她男朋友,忙著談戀愛沒時間顧案子。”
報告到這裡差不多結束了,因為陳清軌沒動靜,氣氛挺壓抑,陸聞河硬生生又扯了十幾分鍾,實在沒東西講了,陳清軌不發話他也不敢走,小心問:“軌哥,還有什麼事嗎?”
陳清軌緩慢眨了一下眼,嗓子像是堵了什麼東西,略啞,“沒了,回去忙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陸聞河竟覺得他有點脆弱,儘管表情沒變過。
許淑敲門,“小陸,你在陳律辦公室嗎?外面有人找你。”
陸聞河開門,“誰啊?”
“不知道,一個大叔,好凶,樓下的保安沒敢讓他進來,是你委託人?”
“是我被告。”陸聞河跑出去了。
許淑愣了下,看到陳清軌也出來了,還沒打招呼就走了。
陸聞河在樓下看到了溫父,外面下著大雨,他渾身溼透被兩個保安攔在玻璃門外。
“叔叔,你怎麼來了?”陸聞河趕緊過去。
溫父瞪著他,氣不打一處來,把起訴書砸到他身上,“你問我,這他媽是什麼?”
起訴書也溼了,軟爛,字模糊不清,陸聞河耐心解釋:“我已經向法院起訴了,調解不成就立案。”
溫父煩躁道:“我不是說了我們的事我們私下解決,鬧到法院幹什麼?我告訴你,就算開庭了我也不會去。”
陸聞河:“那你會被判缺席處理,該走的流程還是會走。”
溫父故技重施:“你要是不撤案我就賴在這兒不走了,這麼大雨你就不怕我死在這兒給你們抹黑?”
“……”
陸聞河之前就在溫漓那兒聽說過他在上家律所鬧出的事,親眼見到還是大開眼界,然而虹峰不是小律所,成立數十年經歷過大風大雨,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保安有的是時間和他耗,從沒鬧起來過。
陸聞河抓了抓頭髮準備回去,眼尖看見陳清軌從電梯裡出來。
“軌哥,你怎麼也下來了?”
陳清軌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外面的溫父,道:“出來抽根菸,你回去吧。”
*
溫父被攔著,怎麼也進不去大樓,嚷嚷也沒人理,費了半天功夫把自己弄得口乾舌燥。
這麼大律所,費用肯定不低。
溫父毫無形象癱坐在地,雨淋下來又冷又難受,他總算有了危機感,意識到溫漓母女倆是真的想要擺脫他。
一把黑傘遮住頭頂,同時磁涼的聲音鑽進耳朵裡。
“聊聊麼。”
溫父愣愣抬起頭,雨水順著下巴滑落。
高大英俊的男人咬著煙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眼睛漆黑狹長。
“你是?”溫父感覺好像在哪見過他。
“咖啡廳怎麼樣?”陳清軌聲懶,“我請客。”
……
溫父第一次來咖啡廳,渾身不自在,他抽了幾張紙巾擦臉,看著陳清軌,“你真的是陸聞河同事?找我什麼事,先說好,我沒那麼好打發。”
陳清軌點了一杯冰美式,從容道:“你要多少錢才肯離婚。”
溫父什麼都沒點,驚疑不定道:“至少,得有個一百萬吧。”
他越看陳清軌越眼熟,電光火石之間,猛地想起來,“你是漓月以前的男朋友?”
陳清軌沒否認,“沒想到伯父還記得我。”
“當然。”溫父眼底疑慮散去,滿面紅光,“你開的那車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後來她說和你分手了,我還罵了她一頓,真是不懂珍惜。”陳清軌道:“伯父說笑了。”
“言歸正傳,你是想替她給錢?”溫父興奮搓手,“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肯拿出百八十萬,我立刻去把婚離了。”
服務生端上冰美式,陳清軌吹了熱氣,輕描淡寫道:“我和她已經分手了,就算想幫忙也有心無力,我只是來好心提醒你,照這樣發展下去,官司你必輸無疑。”
溫父拍桌而起,“搞半天,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
“你可以這麼理解。”陳清軌說。
溫父氣得走了。
陳清軌喝了一口冰美式,看著外面瓢潑大雨,泰然自若。
不到兩分鐘,溫父又回來了,陰晴不定瞪著陳清軌,道:“看在你和我女兒好過的份上,你能借我一百,不,兩百萬嗎?不瞞你說我現在整天被催債,他們要逼死我,你忍心見死不救嗎?”
陳清軌盯著在雨中飛不高的麻雀,道:“就算不忍心,你也沒有償還能力。”
溫父咬咬牙,“不是我借,是我女兒,你知道她的,她那麼優秀,肯定一下就能還你,我會讓她寫借條過來。”
陳清軌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似乎在考慮。
溫父緊張等待他的答覆。
“她願意?”他問。
“我是她爹,她肯定願意啊。”
“也不是不行。”
陳清軌半晌才點頭,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向他,“前提是你得離婚,還要按照我給的格式條款寫借條,還款期限是一個月。”
“這麼短時間?”
“要是人跑了我會很難辦,為了一點舊情要冒這麼大風險。”陳清軌慢條斯理道,“你回去考慮一下吧。”
溫父臉色變了又變,說:“不用考慮了,我願意,你給我點時間,我回去說服我女兒。”
陳清軌眼神彷彿看穿一切,淡淡一笑,“行。”
*
溫漓接到陸聞河的電話時在加班,腦袋脹疼,初聞不信,“你說我爸什麼都不要就同意離婚了?”
“對,他是這麼說的。”陸聞河壓著激動道,“還說要和你當面談。”
不會又是什麼陷阱吧,溫漓沒有高興太早,握緊手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