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6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萬字】(第2頁)
李諾走進刑部大牢,李安寧讓人打開一間牢門。
這間牢房,顯然要比尋常牢房更大更寬敞,似乎是許久沒有人入住,地面落了一層灰塵。
一名刑部的官員見此,吩咐兩名獄卒道:“去找幾個女囚,將這裡好好打掃打掃,再換一床新的被褥過來……”
牢房外面,李安寧看著李諾,難以置信道:“你真殺啊……”
李諾聳了聳肩,說道:“不是殿下教我的嗎?”
李安寧一時語滯,平時可沒見他這麼聽自己的話。
在這裡等他們打掃也是無聊,李諾將腰間的玉佩拋向空中,一個念頭,玉佩便懸浮在那裡,他看著李安寧,說道:“看,我入境了……”
法家第一境,解鎖的正是禁錮之力。
李安寧白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思炫耀修為……
怒斬權貴子弟,他不入境誰入境?
法家和武道是截然不同的體系,修行速度是諸家之中最快的,沒有之一。
他要是能拎著刀,將長安那些罪該萬死的權貴斬盡殺絕,就連自己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再次丟給他一個白眼,李安寧道:“你在這裡乖乖待著,我去朝堂上看看,順便為你求求情,這件事情,雲陽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那些權貴們,恐怕也不會放過你的……”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權貴一定會緊抓此事不放。
如果李沅的死,被這麼輕易的揭過,以後長安權貴子弟,還不得人人自危?
她叮囑了李諾一句,就匆匆的走了。
李安寧走後,負責打掃的幾名女囚就到了。
這些基本都是徒刑的犯人,徒刑不僅僅是坐牢,還要承擔一定的勞役,如果是男犯人,一般會被拉去修城牆挖河道,兩國開戰時,還會被送去戰場填線。
女犯人由於體力原因,會被分配一些輕體力勞動,如織布洗衣,打掃為生等。
幾名女囚穿著白色的囚衣,從李諾身邊路過時,一名身材嬌小的少女抬頭看了一眼,腳步忽然一頓,震驚道:“少爺……”
李諾低頭一看。
呦,熟人。
……
皇宮。
金殿之上。
這是一場臨時召開的朝會,但參加朝會的官員人數,卻比以往任何一次朝會都多。
一等侯之子慘死縣衙,大理寺卿李玄靖之子身陷囹圄,這兩方,可沒有一方是好惹的。
哪怕是此案與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眾官員也想來看看熱鬧。
可惜的是,身在漩渦中心的大理寺卿,此刻居然不在朝堂,眾人也看不到他的反應。
雲陽侯身穿一身白衣,跪在大殿之上,一言不發。
大殿兩側,朝臣吵得不可開交。
一名權貴陰沉著臉,說道:“三番兩次無視朝廷詔令,暫且不說,當眾殺害一等侯之子,此等行徑,實在罪大惡極,若是不殺,何以明正律法?”
“永壽侯說的對,此子無法無天,藐視朝廷,藐視律法,依律當斬!”
“若是此次不殺,放任下去,不知道下次他又會做出什麼惡劣的行徑,若不殺他,天理難容,法理難容!”
“附議!”
“附議!”
大殿左側,一群義憤填膺,比雲陽侯還憤怒,像是死的是自己兒子的人,是大夏的權貴們。
不像朝臣們分成數黨,整日互相攻伐。
大夏權貴向來同仇敵愾,是朝堂上最大也是最凝聚的一股力量。
而大殿右側,和他們爭吵不休的人,則是一群御史。
幾乎每一次的朝會,這些御史們都會以各種罪名,彈劾大理寺卿李玄靖。
他們雖然權力不大,但嘴上從不留情。
不過,這次李玄靖被權貴們聯合攻擊,他們卻出人意料的站在了李玄靖的一邊。
即便李玄靖現在根本不在朝堂。
等到權貴們的聲潮小了一些,一位侍御史道:“雲陽侯之子李沅,向來行為放肆,為禍長安,半年之前,因為被書院的同門檢舉作弊,便將其活活打死,難道不是藐視律法嗎?”
一位監察御史走上前,說道:“李沅生性放浪,不知道禍害了多少良善女子,這件事情的起因,亦是他強搶良家在先……,雖然沒有官身是不能開堂審案,但歸根結底,他也是為百姓做事,其心向善……”
御史中丞最後站出來,徐徐說道:“擾亂公堂,無視律令一事,念在他沒有惡意,可不予追究,不過,即便雲陽侯之子李沅罪行累累,罄竹難書,也當由朝廷審判,不是他能隨意處置的,依律的確當斬。”
正當眾人以為御史臺要為雲陽侯說話時,御史中丞話音再一轉,說道:“不過,其父是大理寺卿,官職正三品,依照“官當”的規矩,倘若大理寺卿願意引咎辭職,那麼便可以免去其子一條死罪……”
大殿之上,傳來一陣譁然。
大理寺卿是當朝三品文官,可以說是位極人臣,於律法之上,當然也是有特權的。
只不過,文官的特權,要遠遠低於權貴。
同樣是正三品,雲陽侯只要爵降一級,就能為兒子抵一次死罪。
但大理寺卿,卻要辭去全部官職,才能做到同樣的事情。
御史臺此計,可謂一石二鳥。
救李玄靖的兒子,扳倒李玄靖。
和李玄靖相比,長安這些權貴,才是大夏的頑疾。
李沅早就該死,當初御史臺聯名彈劾,也沒有什麼結果。
李玄靖的兒子,只是做了朝廷早就該做的事情。
當然,他親手殺了李沅,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如果不嚴懲,這些權貴們不會答應。
即便是他們,也只能盡力保住他一條命。
如今的世道,敢修法家,且願意修法家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他們不願意看到又一位法家弟子落得那樣的結局。
如果能順便扳倒他的父親李玄靖,那自然是更好了。
就是不知道,心狠手辣的李玄靖,會不會為了自己的獨子,而捨棄他現在的位置?
御史臺打了一手好算盤。
但這個提議,雲陽侯顯然並不滿意。
他抬起頭,一臉怨毒的問道:“如果死的是中丞大人的兒子,你能放過殺死你兒子的兇手嗎?”御史中丞道:“雲陽侯不要轉移話題。”
雲陽侯厲聲道:“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御史中丞一臉不屑:“本官的兒子要是這麼畜生,不用別人動手,本官親自為民除害!”
“你!”
“你什麼?”
……
權貴們雖然不好惹,但御史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敢當著李玄靖的面彈劾他,敢在金殿之上,將監國的皇子罵個狗血淋頭。
論吵架的功底,朝中無人能出御史臺之右。
一言不合,兩方又開始隔空對吵,整個朝堂,變的如同菜市場般嘈雜。
這時,一道身影緩緩走進殿中。
年輕女子頭戴鳳冠,穿著一身華麗的宮裝。
紅色的宮裝優雅華貴,又透著一絲莊嚴,寬大的裙襬之上,繡著一隻金線織就的鳳凰,隨著裙襬微微晃動,彷彿隨時都會振翅飛走。
她走進大殿,似乎整個朝堂,都變的光彩明亮了一些。
淳王正被下面一群人吵得頭大,看到女子走進來,終於得到一絲喘息機會,從上方走下來,問道:“安寧,你來這裡,有事嗎?”
李安寧對他福身行了一禮,說道:“皇兄,我是來為一個人請功的,上次在四方館,就是因為有他的提醒,才能抓到那位刺殺楚國使臣的兇手,朝廷一定要好好的獎賞他才是。”
朝堂之上,出現了短暫的安靜。
數日之前,楚國使臣在四方館遇刺,險些讓大夏和楚國出現嚴重的外交糾紛。
幸虧後來查明是楚國使團內訌,大夏朝廷才得以推卸責任。
這件案子,朝臣一直以為是安寧公主破的,沒想到她的背後另有其人。
一時間,他們甚至短暫的忘記了雲陽侯的事情。
使臣遇刺案被破之後,大夏和楚國順利的簽下一系列互惠互利的條約。
此人可謂是以一己之力,為朝廷,為大夏挽回了重大的損失,有功於江山,有功於社稷,非重賞不能嘉獎。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光彩照人的安寧公主。
沒有人注意到,站在大殿最前方的一道身影,在聽到此案時,目光中閃了閃微光。
淳王看著李安寧,好奇的問道:“哦,是何人立下如此大功,要賞,一定要重賞!”
李安寧抬起頭,說道:“回皇兄,他叫李諾。”
安寧公主的一句話,讓大殿在短暫的安靜後,又開始嘈雜起來。
“是他?”
“那日在四方館,殿下身邊,似乎是有一位男子。”
“沒想到竟然是李大人的兒子。”
“殿下和李大人的兒子,似乎交情不淺……”
……
當日在四方館查案的官員,的確看到公主殿下身邊,有一位年輕男子出現。
安寧公主至今未婚,兩人孤男寡女,在一個房間裡面待了許久,關係非同一般。
只是沒想到,那人居然是李玄靖的兒子。
此事說奇怪也不奇怪。
李玄靖當年一人獨佔六科狀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他的兒子,又怎麼會是平凡之輩?
本來權貴和御史們誰也吵不過誰,但安寧公主的出現,卻讓事情再次發生了轉機。
那位監察御史趁勢說道:“他雖然犯下重罪,但念在對朝廷有大功,可酌情以功抵罪,不如免去他的死罪,就判他徒三年,流放三千里,如何?”
徒三年,流放三千里,是死罪之下最重的刑罰了。
但再怎麼說,起碼暫時保住了他的性命。
永壽侯冷哼一聲:“你們不是修法家的嗎,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平日裡就你們嚷嚷的最起勁,今天怎麼就不說了?”
一名侍御史走上前,反問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永壽侯說得好,那麼請問,雲陽侯之子半年前也殺了人,這半年他償命了嗎?”
又有一名權貴反駁道:“雲陽侯有先帝御賜的免死金牌,可免一次殺身之罪,怎麼,徐御史你敢質疑先帝?”
“本官可沒這麼說。”
“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
“藍田侯,你不要血口噴人!”
“是你先質疑先帝的!”
……
兩幫人沒說幾句,又吵了起來。
大殿上形成了一種很奇怪的局面。
以往在這裡,都是權貴們拼命維護觸犯律法的子嗣,御史臺眾官員則堅持要治他們的罪。
今天徹底反了過來。
權貴們高呼殺人償命,御史們一起為殺人者脫罪。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拿錯了笏板。
不過,無論他們吵的再兇,此案的關鍵,其實還是在雲陽侯。
死了兒子的是他,如果他堅持要判大理寺卿的兒子死罪,除非李玄靖也拿出一塊免死金牌,否則,哪怕是淳王這個月監國,也別想輕易的赦免他。
在眾人爭吵不休的時候,淳王走到雲陽侯的面前,親自扶起了他,說道:“哎,雲陽侯的心情,本王能夠理解,你先起來,地上涼,跪久了對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