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7章 樂科狀元(第3頁)
想不通這個問題,他搖了搖頭,正要離開時,忽然有兩道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劉商想要繞過他們,卻被兩人再次攔住。
劉商眉頭一蹙,剛打算說什麼,兩人卻先一步開口。
“朝廷官員,禁止狎妓,大理寺依律辦案。”
“劉大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劉商抬頭看著兩人,眼前登時一黑,再也沒有心思思考人生的終極意義了。
長安狎妓的官員多了,大理寺從來沒有因為這個理由抓過人。
他們這次找上他,總不會是去讓他彈琴奏樂的。
不管因為什麼事情。
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
李諾雖然沒有來過大理寺,但長安這麼多衙門,長安縣衙和刑部只是靠關係,大理寺才是他關係最硬的地方。
吳管家對這裡也很熟。
他只需要一句話,就有人為他將所有的事情辦的妥妥帖帖。
當然,他也沒有仗勢妄為,做什麼違法的事情。
他只是提供了一條情報。
劉商是太樂令,官職正七品,正兒八經的朝廷中級官員。
大夏《職制律》規定,官員狎妓者,拘一日,可用十兩銀子免去拘役。
也就是拘留一天,或者罰款十兩,二選一。
這個懲罰並不重,相比於結黨營私,擅權專政,貪贓枉法,謀害忠良,草菅人命,這根本算不了什麼,就連御史們都懶得管。
只是關劉商一天,甚至都不用驚動父親。
大理寺一位寺丞,寫完對劉商的處置結果,蓋上印鑑之後,法典上的數字,又增加了一天,變成了一百八十天。
正七品的官員,比櫟陽縣尉還高兩級,即便是犯的輕罪,竟然也能加一天的壽命。
但當李諾翻開法典時,劉商的畫像並不是亮的。
這讓他大為疑惑。
劉商是上一屆科舉的樂科狀元,十萬考生中的樂科第一人,絕對滿足法典的條件。
難道是抓錯人了?
他第一時間來到大理寺的牢房裡。
大理寺的牢房分為兩種,一種是死牢,關死刑犯的,位於地下,條件較差。
另一種是暫時關押輕度違律官員的。
這種牢房,單人單間,有床有窗,還有水果零食,是給官員反省用的,住著還算舒適。
劉商被關在第二種牢房。
李諾站在門口,通過柵欄向裡面望了一眼,問道:“他就是太樂令劉商,沒抓錯人吧?”
那位寺丞恭敬的說道:“回公子,不可能抓錯的,劉大人是上一屆科舉的樂科狀元,下官對他有點印象。”
李諾臉上露出納悶之色。
這就奇怪了。
法典的數字有變化,說明依律抓人是有效的。
但劉商的畫像又是暗淡的,說明法典沒看上他,不認為他有什麼特長。
樂科狀元沒有特長,開玩笑呢吧……
難道他這個樂科狀元,是走後門得來的?
這位前樂科狀元,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讓他彈一段就行了。
李諾看向身旁的大理寺官員,問道:“這裡有樂器嗎?”
此人點了點頭,說道:“張寺正喜音律,經常在衙房彈奏,他的房裡應該有琴,下官去拿。”
這位寺丞短暫的離開,不一會兒又走回來,身邊跟著一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懷裡,抱著一張古琴。
李諾和他們叮囑幾句,說
道:“開門。”
關押劉商的房門被打開,幾道人影走進來。
原本坐在床上發呆的劉商,聞言身體一顫,飛快的躲到了床角。
張寺正將手裡的琴放在牢房的桌上,說道:“劉大人,請你彈奏一段樂曲。”
劉商表情呆滯。
大理寺的人抓他過來,還真是讓他彈琴的……
他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大理寺的人將他抓了過來,但卻又沒有對他做什麼。
沒有對他嚴刑逼供,甚至都沒有人來問話。
莫名其妙的闖進來幾個人,莫名其妙的讓他彈琴,一點兒前戲都沒有,這讓他心裡很慌啊……
但不管怎麼說,事情好像沒有他想的那麼差。
他從床上下來,端正的坐在桌前,小心翼翼的問道:“彈什麼?”
兩位大理寺的官員看向李諾,李諾沒有開口,張寺正道:“隨便什麼都可以。”
劉商先試了幾下音,這把琴的音位還是比較準的,他只進行了一些微調。
他將手放在琴絃上,略一思忖之後,手指輕動。
一段樂聲,在他的指尖流動。
剛才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表情畏懼,但是坐在這把琴前的時候,畏懼的表情盡去,臉色也變的紅潤起來。
李諾不知道他彈的什麼曲子,琴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只感覺到一種古樸久遠,深沉厚重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的心,也開始變得澎湃起來。
琴聲入耳,他彷彿置身曠野,有古老悠久的風,從曠野深處吹來。
他站在曠野之上,抬頭望著碧藍深遠的天空,不由的產生了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
噗通!
牢房門口,兩名大理寺的衙役,竟然真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李諾不懂音樂,也不知道怎麼評價他的水平。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
那就是牛逼。
只聽了一小段,他覺得心靈都得到了洗滌。
這種水平,法典居然看不上?
不是哥們,咱們要求別這麼高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破境之後,法典對於技能的要求好像變高了。
一曲彈罷,李諾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站在他身邊的張寺正卻搖了搖頭,說道:“劉大人的琴技,比起三年前,差之甚遠啊,這一段《雲門》,遠不如你科舉時彈奏的水平,看來這幾年,你早已荒廢了樂道……”
李諾一愣,這都不行啊?
《雲門》是六樂之一,乃是祭祀天神的音樂。
祭祀就是需要跪拜的。
聽《雲門》而生出跪拜的衝動,說明彈奏者水平極高,彈出了此曲的靈魂。
劉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樂聲中,情緒還沒有完全平復,聽到有人這麼說,覺得受到了侮辱,連自己的處境都忘了,猛然站起身,指著這把琴說道:“我彈的不好,來來來,你行你上,你彈一段我聽聽,本官倒要看看,你彈的有多好……”
張寺正不為所動,淡淡說道:“本官的樂道,自然是不如你的,但琴技不如你,難道就不能評價了嗎,劉大人你捫心自問,這三年裡,你有沒有好好磨練琴技,你的樂道退步了多少,你自己心裡有數……”
“我……”
劉商看著張寺正,默默低下頭,終究是沒有反駁。
此人說的沒錯,他的琴技,比三年前科舉時,是退步了不少。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樂道也是一樣。
三日不練,自己便能感受到退步。
三個月不練,瞞不過同道中人。
三年不練,哪怕是不懂樂道的人,也能明顯的聽出區別。
但是,他為了科舉,三歲開始練琴,每天都要練習四個時辰。
在這四個時辰之外,還要學習其他五科,沒有一點兒自己的時間。
這樣的生活,他整整過了二十年。
功夫不負苦心人,他的努力沒有白費,終於科舉高中,成為了樂科狀元。
科舉之後的這三年多,他摸琴的次數,的確屈指可數。
可他彈了二十年的琴,彈到看到琴就想吐,好不容易當了官,還不能享受享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