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享堂宿舍區的西馬路已經完全褪去了落日的金輝。俱樂部的臺階上下還三三兩兩有人出入。俱樂部是一座挨著職工醫院的蘇式建築。長長的兩翼為三層的灰牆壁,中間高出的部分像古城樓的蓋子,城樓下面兩根又粗又高的柱子,將城樓舉起來。整體遠看又有點像宋朝官員的帽子。
這時候,坐在臺階上的大臭有氣無力地對站起來向俱樂部入口瞭望的福生說:“唉福生別球瞎看了,過來我問你。”
福生不情願地過來一屁股坐在大臭身邊,說:“咋了?你是不是擔心讓你負責呀?”
大臭臉色一變,著急道:“讓我負責?門兒也沒有。”
“那你問我啥呢?”
“我是想問問你剛來車間的時候叫太生,咋又叫福生了?”
“嗷,我的小名叫太生,大名叫福生。就像你叫大臭,難道大名也叫大臭?唉對了,我都快忙了你的大名了,哈哈。”福生笑起來有點放肆,“哎對了,你老婆咋樣了?”
大臭沒興趣,沒精打采地拉著臉想心思。老半天不吱聲。
福生用肩膀扛一下大臭,自作聰明地寬慰道:“沒事,我說沒事就沒事。要我說,大劉算命大,郭國柱不是說了麼,大劉命是算保住了。現在就看他能不能度過這段觀察期了。”
大臭若有所思地眯縫著小眼睛,向職工醫院那邊看一眼,突然提高嗓子說:“誰要是專門不去叫電工,誰就是王八蛋。你信不信?”
福生笑了,不斷地撇頭:“看看,又說呀。這句話你說了多少遍了。大劉讓你去叫電工,你不是說正好要到廁所尿尿麼,這又不是故意要騙他了,你說是不是?你們是鐵建老戰友,按說應該比俺們關係更近,可是實際上……”福生把聲音壓低點,“實際上,平時大劉對你也不咋地還……”福生顯示出和大臭關係不一般的樣子,還想繼續說什麼。但大臭突然使勁把肩膀一抖,閃開福生搭上來的胳膊,拉著臉說:“去你媽的哇,鐵建的就咋了?你以為鐵建的就都是朋友?我和他是一塊去的鐵建,可是當時並不那個啥,並不在在,在一個班。鐵建的也多下了,那頂個球用。我要不是看在一起從鐵建回來,又一起分到一機械,又一起分到了鑄造車間,我才不尿球他呢。”大臭還嫌不夠,還嫌沒有說清楚,又使勁一眨眼睛,強調道,“我叫你下了班,這麼晚不回家,這麼晚還沒吃飯,就來職工醫院看他,為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