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貓安頭 作品

第1111章 一千一百零九章997年祝你生日快

後來神明走過很長的路。

 

鐘樓上的遺物越掛越多,金色的神藥越傳越廣。肉眼可見的,他的臉色越發蒼白。

 

他需要送別穿越者、實地打造夢巡遊戲、分擔神靈的政務、放血……直到有一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被推上了審判臺。

 

——那是一個下雪天。

 

聖城籠罩在純白色的雲霧,銀霜透染、白星落地。一個全身染著藍綠色彩的青年被推上了審判臺,他的白髮飄揚著,彷彿融於雪中。

 

人們立於臺下,皚皚白霜貼於他們通紅的鼻頭。以一種慣有的、常見的、義憤填膺的狂熱,用目光審判著臺上的白髮青年。

 

神明本來打算休息,但聽到被審判者的姓名,祂很快從舊神宮走了出來,遠遠地望著臺上的身影。

 

“……在穿越過程中恢復記憶,不聽從神靈指引,和疊影產生了交際。由於無法判斷其行為的主被動,罪行得以從死刑降級至流放。現將其驅逐出聖城。”審判天使一貫平靜的聲音響起。她從來不會因審判對象的身份而心懷惻隱,公正得如同一杆天平。

 

白髮青年的目光一開始很沉著,好像料到了這個審判結果。直到他的視線飄忽著,偶然和蘇明安對視上,這一刻他的眼神顫抖了片刻,湧現出茫然的情緒。

 

蘇明安也沒有想過呂樹會被推上審判臺。呂樹只是正常完成任務,途中卻被疊影干擾,使用了類似星空舞會的召集手段,導致呂樹身上出現了疊影留下的汙染。但純白無瑕的聖城為了保證千年的安全與純淨,容不得這點汙染。

 

在渺茫大雪中,呂樹一動不動。直到聖劍的劍柄抵在他身後,讓他緩慢走下審判臺,向著聖城邊緣走去。

 

流放意味著驅逐出這艘指揮艦,把他放逐至一個隨機的時代遊蕩,形同一個幽魂。

 

咔嚓,咔嚓。鞋底與白雪交錯摩擦著,留下一枚枚乾淨的鞋印。在走到蘇明安身邊時,呂樹駐足片刻,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而蘇明安也一動不動。

 

直到五秒的靜謐後,呂樹再度啟步,向著雪白的天際線走去,彷彿一位沉默的旅人。

 

……沒有挽留。

 

他走過了那道天際線,被流放到了一個古代。

 

雪下得很大,他孤身一人站在京城的街道上,穿著一身現代裝。往來的百姓以為是異種降世,都恐慌地看著他。

 

厚重的霜雪灑下,幾乎把他整個人覆蓋成了白色。他伸手張了張,掌心堆了一層積雪。一時不知道該去哪。

 

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稍微有了一點點安穩,就會消失。

 

呂樹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他想起了年少時積雪的橋洞,有時候雪下得很大,毯子只要放下去、躺一會,就會感到很冷。體溫會把飄進來的雪融化,滲透出來的雪水讓人凍得瑟瑟發抖。

 

但再冷酷的冬天也會遇到一些溫暖,他遇到了一些給他送衣的小孩子,遇到了想要把他帶回家的老奶奶,還遇到了一位好心的警官……

 

在那之後呢?

 

人類總是善於淡化傷痕。在那之後……他好像不記得太多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短暫的溫暖很快就消失了。他很快還是兩手空空,孑然一身回到了寒冷的橋洞。命運總喜歡和他開玩笑,世間的萬般不幸好像都降臨在了他一個人的頭上,給了一點火光又抽走,反反覆覆。

 

最後的記憶,是他捲起鋪蓋,跌跌撞撞長途跋涉了很久,唯一的想法是“死在一個美麗的地方”。

 

站在一處城外的山坡上,捂著疼痛欲裂的肚子,吐著血,望著幾乎漫山遍野的蝴蝶朝他飛來。那一瞬間,生理上的疼痛好像也隨之消散。

 

那一刻命運的鐘聲敲響,世界遊戲救下了瀕死的他。

 

他站在橫港醫院的走廊盡頭,再一次地感觸到了那種似曾相識的溫暖——儘管這種溫暖針對的不是他,但也彌足耀眼。

 

正如此時他孤身一人站在白雪皚皚的街道,感受著似曾相識的寒冷。滲出的雪水就像橋洞下的無數個日夜,而身邊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