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貓安頭 作品

第1179章 一千一百七十七章“TE以我封緘(1

人總是貪心的。

 

廟會的月光、琴鍵上的致愛麗絲、輸掉的遊戲、滿池綻放的荷花……他已經感到了不捨,但無法回頭。

 

這些美好的回憶是項鍊哥給他的,如果項鍊哥不在了,這些讓人不捨的意象也會變為痛苦吧。

 

他下了決心,但還是難過。倒不是可惜自己的生命,只是可惜項鍊哥……應該會比他更難過。

 

不然為什麼……青年會落下眼淚。

 

像是知道了事不可逆,青年咬著牙沉默了幾秒,才問“……長歌,那你有什麼願望?”

 

長歌笑了,他知道項鍊哥已經沒辦法阻止他了:“我想再看一次真正的蓮花,項鍊哥。”

 

青年搖頭:“你忘了,冬天沒有蓮花,它只在溫暖的時候開花。”

 

“不對,我在冬天……看見過的。”長歌的眼眸一點點閉上:

 

“那是……你送給我的。”

 

……即使只有一次,我也永遠記住了。

 

可這裡不是池塘,只有冰冷的地面,所以連催生的蓮花也不會有。

 

但他已經閉上了眼,所以看不到也沒關係了。

 

不需要用眼睛尋找,他知道青年就站在哪個方位、多少距離。他可以想象青年手裡綻放出了粉白簇擁的菡萏,周圍飄著糖葫蘆的甜香,廟會的煙火綻放在夜空,青年的黑色眼睛有多明亮……就像幾十年前一樣。

 

他當然會害怕,事實上他現在還在發抖,一點一點的生命流逝讓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死亡過程。

 

但想到自己是誰,他就停止了畏縮。

 

如果是蘇明安本人在這裡,他肯定不會害怕。

 

所以他不能被比下去,他也不害怕。

 

長歌不比誰差。

 

“你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傢伙。”青年質問:“以後讓我怎麼想念你?你以為我身邊還能有新的摯友嗎?”

 

“沒關係……總會有的……”長歌的聲音輕如羽毛,終於,他身上的白光潰散開來,就像墜落的漫天流星——

 

“你那麼優秀,又是救世主。總會有人喜歡你。”

 

“我就是個小角色,不會被人記住的。我真的不太聰明,打遊戲也打不過,彈琴也笨手笨腳。”

 

“當然,如果你願意記住我、懷念我……”

 

“鋼琴,蓮花,烤肉,檸檬,遊戲,甚至項鍊本身……都可以是我。”

 

“只要你想起,”

 

少年的聲音也開始顫抖,他也在害怕:

 

“……我就一定在。”

 

彷彿在回應他的尾音,傳輸機器傳出一聲鳴響。

 

那是最後的聲音,隨著一聲冰冷的“滴——”

 

下一秒,一切聲音戛然而止,令人感到難捱。

 

一具再無靈魂的軀體,跌落在地。

 

青年愣了幾秒,才近乎崩潰般地撲過去,坐倒在地,終於放聲大哭——這是他百年間從未有過的。他一直受制於“救世主”的身份,冷靜理智的救世主不能在人前哭,也不能軟弱。

 

“長歌……長歌!!你……”

 

但此時,抱著冰冷的軀體。

 

他完全伏下了身,幾乎想把自己埋下去。

 

“為什麼是你——憑什麼是你啊……憑什麼……”

 

他終於感受到了……失去一位摯友】,是什麼樣的感受。

 

該死的理想主義……到底活生生吃了多少人……?

 

翻著長歌的眼皮,好像這樣他就會睜開眼醒過來。

 

可他的手停止在眼皮,就垂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會看到什麼。毫無生氣的眼珠、灰白色的瞳孔。人的生命就像一團泥地裡的火焰,風一吹過,就不會燃起。

 

在以往,他翻一翻眼皮,是摯友之間的打打鬧鬧。但現在……只能用“檢查屍體”這個冰冷的詞來形容。

 

……屍體。

 

但他的摯友,怎麼就是屍體了。

 

他還沒試著唱一首歌,不是嗎。

 

直到喉嚨沙啞,他還是不敢相信只是幾十秒,那個會跑會跳的長歌就不在了。

 

手裡的琴譜飄落在地,歪歪扭扭的音符極為青澀,標題是一個看上去滑稽又好笑的……《致項鍊哥。

 

他實在不明白。

 

這傢伙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寫下這麼滑稽的標題的啊……

 

“憑什麼……”他將頭深深埋下去,十指摳出血:

 

“死的總是我們】這樣的人啊……”

 

“而且還偏偏……”視線凝固在長歌的表情,那是一種恐懼與期待結合的表情:

 

“你看上去還很開心啊……”

 

……

 

……

 

這世上有一座巴別塔。

 

據說只要有一個人能高高地飛過它,所有人就能活下去。人們都以飛過巴別塔為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