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貓安頭 作品

一千兩百九十六章 “他突然感到很冷。”(第2頁)

 

離明月停下了腳步。

 

他打開了一個平平無奇的玻璃展覽櫃,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書,封皮呈現藍粉的漸變色,懸掛著一個貓耳吊墜,很漂亮。

 

他將這本書放在桌上。

 

“你應該聽過一個概念。”離明月說:“布丁跟你說過,她將羅瓦莎看作一本書,她是女主人公,你是男主人公。她認為,如果給羅瓦莎起一個書名或者遊戲名,應該叫《羅瓦莎之環》。”

 

蘇明安點了點頭。布丁確實說過。

 

“她雖然說了這麼多,但本質上,她的觀點只有一條——”離明月說:“【羅瓦莎的世界架構和邏輯基底,可以比作一本書,或者一個遊戲】。”

 

“對。”蘇明安已經理解了。

 

這是一種高維視角的世界觀。假如將文明比作一本書籍,那麼翻開書的第一頁,文明開始誕生。翻到下一頁,文明步入演化,人類開始刀耕火種。再翻到下一頁,原始文明演化為農耕文明。再翻到下一頁,王朝成立……

 

翻到哪一頁,就會發生什麼事。世界在翻頁的過程中慢慢進展著。直到翻到書的最後一頁,文明毀滅,一切靜止。只留下一本看完的書。

 

離明月頷首:“那麼,倘若整個世界可以用書籍類比……人呢?”

 

蘇明安的心中一空。

 

望著離明月擦拭書籍的動作,以蘇明安的敏銳,很快意識到了什麼。隨後,細微的顫抖,出現在他的手掌上。

 

“……什麼。”他快要明白了離明月的話。

 

“你是不是還沒有見過羅瓦莎人的死亡?”離明月說。

 

“見過。我見過齊玦和伏恩的死亡。”蘇明安說。

 

“這不算,齊玦是神,伏恩是玩家,都不算羅瓦莎人。”離明月搖搖頭。

 

“等一下。”蘇明安打斷話題:“伏恩有父皇母后,是土生土長的羅瓦莎人,為什麼說他是玩家?”

 

“……他幾天前還不是玩家。”離明月說。

 

這一刻,蘇明安忽然察覺到了寒冷。

 

“……前幾天,伏恩被玩家附身,他使用了昏睡法陣,讓玩家陷入了沉睡,自己則奪取了玩家身份。而伏恩獻祭而死時,他體內沉睡的玩家也隨之而死。當你們為伏恩的獻祭而感動,沒有人知曉那個連累而死的玩家。”離明月說。

 

……是嗎。

 

蘇明安沉默。原來伏恩體內沉睡著一個玩家……他們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離明月嘆了口氣,目光停留在蘇明安身上,猶豫了一會,似乎不打算往下說。

 

然而蘇明安的目光幽遠而沉默,等待著他。像一位明知道結果、仍要引頸就戮的囚徒。二人的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片刻後,蘇明安開口:“教父,繼續說吧。你說世界可以比作書籍,那麼人……”

 

“人,也是一樣。”離明月還是說了下去:

 

“羅瓦莎人死亡後……會化作一本書。”

 

“活的時間長,書籍就會厚一些。活得時間短,書籍就會薄一些。書會記載他們一生的經歷,喜怒哀樂、愛惡憎欲、朋友、師長、愛人……”

 

“就像貝殼會醞釀出珍珠,塵封的葡萄會釀造出酒,人類過完自己的短短百年,結束生命的那一刻,他們的歲月會釀造出書與詩。”

 

“玩家死亡後也會出現書籍,不過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才會出現。”

 

“所以,在羅瓦莎,人們的墓碑裡埋著的,除了骨灰,還會有一本書。”

 

“書的模樣各異。一生轟轟烈烈豪情萬丈的人,死後形成的書籍會是充滿江湖豪情的文字。一生溫柔和藹的人,死後形成的書籍會是溫暖治癒的文字。一生保持年輕心態的人,死後形成的書籍會染上浪漫的粉色與自由的綠色。喜愛小貓小狗的人,死後形成的書籍會有貓爪印,甚至會自帶書籤、吊墜、小卡片……”

 

“就像一種藝術品。”

 

“用心對待故事與文字的人,即使死後,他們的魂靈也不會孤獨無依。”

 

“談論著愛與死亡,將故事編織進自己的人生。”

 

“等待著被閱讀、被欣賞、被分享,亦或是,作為自己最後的遺書。”

 

“——他們生前,自己記錄文字。他們死後,文字記錄他們。”

 

“這是人們【用自己一生所譜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