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劍與雪(第2頁)
連師父都常說,小湄是難得一遇的劍骨。
他自認劍法進境並不如小湄。卻因為先前的諾言難以兌現,便總是要憑著經驗和力氣勝她一籌。
小姑娘自然也是個不服輸的,愈挫愈勇。
槐花開了又落,
一晃五年過去。
師父賜他二人寶劍,一曰青山,一曰白雲。
他持青山劍,而小湄持白雲劍。
也是同一日,一白眉僧人化緣叩門,師父雖不喜,也不好打發,便開門迎客。這是兩人三年來看到的第一個生人。
老僧用了齋飯,心懷感激,便提議為他二人看相。
師父欲要趕人,可兩人從未聽過看相為何,自然極為感興趣,開口便應下。
師父見他們堅持,只好作罷。
僧人說他仁心齊月,是大道之才,但成也系水,敗也系水。切記切記。
“那我呢?”小湄看他講得玄妙,笑著問道。
那僧人看了看她,便搖搖頭,說道:“清風自去來,白雲何所歸?小姑娘,你與我佛有緣,不如跟了我修行?”
師父拍案大怒,他從未見過師父如此嚴詞厲色,便要拔劍驅他下山。
那老僧看著羸弱,腿腳竟生風,不多時便消失在山林中,連師父也追不上他——武功竟比師父還要精進幾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想不明白。本以為師父回來要訓斥他二人,沒想到師父對他們比竟從前寬容了許多,也更為親近。
二人有了寶劍在手,劍術更是卓越。可小湄卻總是棋差一招,屢屢落敗。
彼時師父說,小湄劍心未成,總是不得其法,要她收斂性格,心會神凝。
小姑娘苦著臉問他,“師兄,劍心是什麼?”
可他亦解釋不清,只得說,“可能...就是小湄出劍的理由吧?”
她看了看手中的寶劍,疑惑:“出劍需要什麼理由?”
他便說:“師父說,執劍者,當匡扶正義,守護蒼生,替天行道,是謂正道。”
少女有些不解:“可師父也說,天道有常,既然萬物自有輪迴,又何必你我來拔劍守道呢?”
這話被師父聽了,卻笑著說:“小湄倒是比你有悟性。你雖為長,小湄卻能比你走得遠。”
這下輪到他不解了。
師父遂問了個問題——
這風吹槐花落,是風在動,還是這花在動?
他尚在疑惑,小湄卻突然笑了,說道:“師父,小湄明白了。”
老人微笑道:“你二人再比試一次吧。”
兩人遂拔劍。而這一次,小湄勝他半招,率先點在了他的胸前。
師父說,既然學成,便去山下轉轉吧。
二人早有下山之意,一聽師父如此說,高興還來不及。小湄更是驚喜,以為孃親許她下山,滿心都想著尋找孃親。
下山前,師父曾算了一卦,對他二人說:“閒事莫管。”
可一下山,兩人便遇上一樁“閒事”——山匪劫道,民不聊生。
二人看不過,便略施小計,懲治了那群山匪。誰知他二人心性純粹,又不通世事。斬草未除根,不慎遭了那山匪的算計。倒真應了師父那句“閒事莫管”。
山匪偷了小湄的隨身之物,要引他二人前去。兩人本不會落入敵手,只是小湄說,那隨身之物是孃親繡的香囊,孃親說,只有學了這香囊上的繡法,才能找到她。於是二人為了取下香囊,落入陷阱。他拼死將小湄推出了陷阱。不為別的,只為他自無牽無掛,可小湄還未尋到孃親,他是師兄,自然要護著她。就是山匪窮兇極惡,苦苦折磨他之時,他也未曾後悔。
他痛極,本以為,這一生便這樣結束了。
再醒來時,又是棲梧山,槐花樹,可樹邊己經沒有那個人影。
倒是多了一個劍冢,冢上落滿了槐花,碑牌有些風雨消磨的痕跡,刻著:“白雲無歸。湄拜別。”是她的字,卻刻得入木三分。
師父說,小湄下山了。
他欲追問,可師父卻說,他亦不知小湄去向。他將劍冢挖開,只見白雲劍寸寸而斷。
彼時他重傷初愈,只得留在山上。不知為何,師父連山下也不去了,設下滄浪大陣,封了棲梧山,像是蒼老了許多。
後來架不住他苦苦哀求,師父無奈,才說了“問劍山莊”西個字。那之後,他便偷偷下山,去尋訪這問劍山莊。
第一回,他不知問劍山莊有何名望,順著指點便一路趕去。可連山門都未曾見著,便被人攔了下來。他無名小卒,沒有拜帖,自是不配進這“天下第一莊”。
過了一年,他偷偷下山己是輕車熟路,因他武功尚佳,慣愛多管閒事,卻又不報大名,便在江湖闖出了個“青山客”的名聲。他這“青山客”再拜問劍山莊,這次倒是上了山,可對方一聽他打探問劍山莊的小姐,以為是慕名提親,便連忙將他打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