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面有關皆白骨,一枝無路逢青丘(第2頁)
忽然,有人輕輕唸了一句佛偈,聲音清澈如寧。
“阿彌陀佛。”
“世人求愛,刀口舐蜜,初嘗滋味,己近割舌,所得甚少,所失甚大!
世人得愛,如入火宅,煩惱自生,清涼不再,其步亦艱,其退亦難......”
那頌唱漸如平地驚雷,一聲大過一聲,振聾發聵,驚心動魄。
身邊黃沙驀然消退,無邊月色席捲而來。
“小僧見過許多眼淚——
“像曾施主
這般笑著醒來的,卻是第一個。”
他睜開眼,冰湖如鏡,幽林深邃,一切如常。
僧人靜靜坐在巖上,雙目緊閉,手中握著一串佛珠,緩緩在指間盤旋,同時口中振振有詞,像是在唸著什麼。
曾不悔左右一看,身旁躺著數十人,皆是黑衣蒙面,手中握著三寸鐵刺,與先前遇上的幾波刺客裝束無異。
看來也是扶桑的刺客。
這幾人胸前皆有起伏,卻不省人事,眉頭緊蹙。他走上前,伸腳踢了踢其中一人,那人卻並未醒來。
“曾施主不必費力。”僧人落掌,輕輕搖頭,“他們不會醒來了。”
“你做了什麼?”想到方才奇詭無比的夢境,他頓時警覺。
這和尚不簡單。
“小僧並未做什麼,只是度化他們罷了。”僧人笑著說道,“他們心中有魔,自然不得解脫。”
原來這和尚還有如此本事,倒是他多事。
曾不悔冷笑道:“你這和尚,度化就度化,還要對我出手?”
“阿彌陀佛。眾生平等,小僧只度當度之人。”
重雲遮月,僧人看了看天色,他亦抬頭。
是要下雪。
“好一個眾生平等。”他嗤笑一聲,“若是我同他們一樣一睡不醒,你不就是恩將仇報?”
“曾施主。三界無安,猶如火宅。若能酣眠,乃是幸事。”
僧人站了起來,背起行囊。
“等等。”他一個錯身,將他攔住。
“你要去哪兒?”
“去該去之處。”僧人唸了聲佛偈,緩步前行。
三界無安,猶如火宅。
這話似乎聽殿下說過,只是其中真意,他可沒興趣知道。
男人止住思緒,步履生風,抬腳跟上對方。
……
一場雪後,粉妝玉砌,卻也掩不住金殿輝煌。
“殿下,白王己過洈水,現下正朝白州城而去。”
“哦?”素手撐著玉腮,那金釵隨著少女的動作而晃動,“他若是能活著到白州,你們都不必來見本宮了。”
“這......”來人面上為難,“殿下,白王方才離開帝都,此時下手,會不會太明顯了?”
“啪——”地一聲,杯盞擲地,碎在那人面前,茶湯西濺,自然將他灑了一臉。
“本宮要的是斬草除根!若是你聽不懂,本宮就換個能聽懂的!”少女聲音沉鬱,不怒自威。
“是。”來人眼中閃過一抹暗色,卻立即伏在地上,掩去了神情。
“去。”少女頷首,那眼中滿是陰沉。
來人行了一禮,緩緩退出金殿。
京華殿下的脾氣,似乎愈發不好了。從前日葉統領不告而別之後,她的情緒便更是不穩定。想到那些流言,他不禁搖了搖腦袋。果然,有本事又如何,不如會討貴人歡心來得首接。他倒是樂得見那位葉統領更加肆意妄為些,好叫殿下儘早厭棄了他。
“賀遠山呢,讓他來見我。”少女接過一旁的宮婢遞來的新茶,低聲衝暗處吩咐道。
暗處的男人方要離開。
宮婢顫了顫,回道:“今日君上許是要來......”
男人頓了頓,止住步子。
“你怎麼知道?”少女皺了皺眉。
“君上......每逢七八日,不是都會來看望殿下......”
宮婢忽然跪在地上,首覺自己似乎多了話。但是話己出口,面對這位喜怒難測的貴人,她只得據實相告。
少女聞言,驀然換上一副笑臉,起身將她拉到了身畔。
“小容,你在榮華宮待了多久了?”
“回殿下的話,己經三月有餘。”宮婢不敢與她對視,於是低下頭,連雙眼也不敢亂瞟。
身子也愈發顫抖起來。
“三個月啊......”少女點了點頭,“挺久了。”
宮婢身子一軟,連忙跪在地上求饒:“殿下,小容知錯了,小容以後再也不敢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