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灩灩隨波千萬裡,歲歲相似情不知(第3頁)
“阿景,你看那遠山,等我老了,我們就一起去那裡住,好麼?”
“阿景,母妃要走了……你一個人,要好生照顧自己。”
“皇兒政務繁忙,無事…就不用來看母妃了……”
“太子,本宮覺得很累……本宮想休息了……”
女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他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什麼。
……
“景之哥哥,你說什麼?”少女將男人的頭顱撐在懷裡,仔細替他擦去唇邊殘留的藥湯,卻看到他薄唇輕啟,喃喃自語。
她低下頭,將耳朵附在男人唇邊,凝神細聽,只依稀聽到什麼“母妃”……
少女瞭然一笑,原來景之哥哥是想他的孃親了。
“景之
哥哥乖喔,要好好吃藥,就能見到孃親了。”
她垂首輕聲哄著對方。
一時之間,只聽到男人一聲一聲地喚著“母妃”。
她撫了撫男人因為病容有些散亂的髮絲,將它們仔細順在耳後。景之哥哥閉著眼的時候,似乎連面容都柔和了許多。
她出生後就再也沒見過孃親,她不知道有孃親是什麼樣的感覺。可此時此刻,她卻能想到孃親滿面慈愛地在她那小臉上撫摸的光景。
一如她對景之哥哥這樣。
那纖纖玉指在男人的眉眼上一下,一下地撫摸著。
想來是一首保持一個姿勢,此刻她的腿竟有些麻了。她騎了五天五夜的馬,腿上鮮血淋漓,每日換藥的時候別提有多痛了。不過現下因為己經失去了知覺,倒也不用體會這種疼痛了。
他們說,她是景之哥哥的妃。
“嬤嬤,什麼是妃?”
“就是能一首陪著殿下,伴著殿下的人。”
原來這就是妃。
她痴痴地想著,如果能與景之哥哥一首待在一起,無論是天涯海角她都願意。
聽說景之哥哥染病,她不顧叔伯阻攔,執意要出來尋他。
她不知道白州在哪兒,不過是聽人說,一首往東,順著官道就能走到了。
其實也許還走錯了路,不過她只消衝著那些人甜甜一笑,他們就會大大方方地告訴她白州城該怎麼走。
這麼純淨的姑娘,又有誰情願騙她呢。
他們說,景之哥哥染了疫病,不可以近身。
那沒關係,她與他一起喝藥不就沒事了。
於是她遣散了所有下人,這偌大的寢殿,只有他二人。
如此,可算是陪伴?
忽然,男人驀然將她的手握住——
“啊……”她的思緒被打斷,驚了一跳。
“景之哥哥?”她試探地抽了抽手,卻不敢用力。此時那白皙如玉的皮膚上滿是瘢痕,她不禁為自己的決策感到慶幸,若是教別人看了,景之哥哥可就沒臉見人了。
對方卻沒有鬆手。
於是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
那雙墨眸還是緊緊閉著。
“咦——沒有醒啊……”實則她心中己經開始打鼓,若是他真醒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大發雷霆,再將她送回去。她還沒醞釀好說辭,此時自然慌亂無比,見到對方沒有醒,一時之間竟是喜憂參半。
她伸手戳了戳男人的面頰。
男人輕輕咳了幾聲,長睫顫動,將醒未醒。
“景之哥哥對不起,月兒不是有意要偷跑出來的,是真的很擔心你。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月兒的氣,也不要把月兒送回去啊……”
少女默默想著說辭,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念叨出來。
她一垂眸,那雙眸子竟正注視著她。
她心底一慌,方才想的那些話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景……唔——”
她驀然瞪大雙眼。
男人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欺身上前,按住她的手,將她壓在了身下,那雙眸子中卻混沌難辨。
此時兩人唇齒相依,她便是有千言萬語也難開口。
“唔唔……”她嘗試掙扎,卻發現男人力氣好大,她一時喘不上氣,幾近窒息。
景之哥哥……這是在做什麼?
不知為何,她忽然感到臉上一陣熱意,就好像嬤嬤說過的風寒時才會有的熱症。
是她也病了麼?
頭微微有些眩暈。
那雙墨瞳近在咫尺,她卻看不清那眼中神色。
好近。
太昏了……她不禁閉上雙眼——
忽然,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她臉頰上。
少女長睫顫了顫,毫不猶豫,反手抱住了他。
若是抱著景之哥哥,那些不開心就會消散了吧?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