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來去萬物為誰春,明月不見離別人
一行人默默地走著。
“你父親如今被喚作來去醫仙,不過還沒負醫仙盛名之時,他只是一個來去谷之中的無名小輩。”
“哎——你可別瞪我啊,我說得是真的!我遇上他那會兒,他連劍傷與刀傷都辨認不清,還把我當做兇手!好一頓冤枉我……”老者像是頗為懷念那快意江湖的歲月。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瀟灑恣意,無拘無束。
他雖然拿錢辦事,卻也講究道義,從不枉殺。這好端端的一個人,在他落腳的客房之旁死去,倒是讓他無辜被冤枉成殺人兇手。
只因為那青年醫者信誓旦旦地說,這傷口乃是快劍所傷。而放眼整座客棧,只有他大大咧咧地揹著一把赤紅的寶劍。
不就是明擺了在說他麼?!
他莫三思行得正,坐得端。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可容不得被如此汙衊。
於是他血氣方剛,拔出寶劍指著對方說道:“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再說一萬遍也是劍傷!”
誰知道那人也是個愣頭青,兩個人劍拔弩張,誰也不讓著誰。
官兵趕來,卻也無法輕易決斷,於是將兩人都捉進大牢,聽候決斷。
“真是笑話!我一個大夫,竟要陪著你這殺人兇手住大牢!”莫三思年長些,卻沒討得什麼尊長應有的待遇。對方嘴上不饒人,從天明罵到了天黑,都不帶重樣的。連那獄卒都聽得有些不耐煩,首衝著兩人喊了幾聲,最終不堪其擾,皆是躲得遠些。
月黑風高,中夜睏乏。
“我說老弟,你說我是兇手,如今你和兇手待在一處,你不怕我一生氣,將你也‘咔嚓’了?”他比了個手勢,換上一副兇惡的表情。
配著他那生來有些邪佞的臉龐,倒是以假亂真。
對方顫了顫,卻也只是退了一步。“你……你待如何?!”
“哼哼——”他玩心大起,一心想要將心中憋屈發洩出來。
“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學著那兇徒惡黨的口吻,一步步逼近對方。
此時兩人手無寸鐵,若是真對上,恐怕也是拳腳相搏。忽然暗處飛來幾道銀光,他偏頭躲過,挑了挑眉。
“好小子,看著害怕,竟敢暗箭傷人!”這青年畏縮在角落,竟趁他不備,飛針害他,看樣子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他大喊了一聲:“嘿!諸位官爺!這人還帶了兵器,你們不管管啊?!”
卻是無人應答。
“然後呢?”少女迫不及待地問道。
“然後我一轉頭,就看到一個一身白衣的仙女。真的,不騙你,那恐怕是我莫三思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了……”
“她是誰啊?”
莫三思頓了頓,斟酌著說道:“她是昔日來去谷的主人,也是真正的來去醫仙,第五榕。”
“想來應該也是你的孃親。”
“我的…孃親?”
她愣了愣,這兩個字分外生疏,可說出口之時,卻無端覺得暖風拂動,溫柔繾綣。
……
“阿榕,我來看你了。”男人看著對方,溫聲說道。
蘇決明震了震,這個人,分明己經逝世許久,為何沒能讓她入土為安呢?
“這是蘇家後人,叫蘇決明,是個好孩子。”他自顧自地說道,“小友,這是木兒的孃親,論輩分,你就叫一聲‘榕姨’吧。”
“榕姨。”蘇決明從善如流,抱拳行了一禮。
“好孩子。”他輕撫少年的頭髮,“來去谷終年無雪,便是因為這地底有一條火龍。巖髓蒸騰,山谷才得以溫暖如春。”
“只是天道有常,福禍相依。有朝一日,若是這地龍翻湧,來去谷亦有湮滅之時。”
他看了看那巖壁,赤霞輪轉,美輪美奐。只是這樣的奇景之下,卻隱藏著死亡的氣息。
“趙叔,既然這裡如此危險,那為何不另尋個去處?”蘇決明頓時不解地問道。
據他所知,至少在趙青木出生之後,他們父女倆就一首在這谷中相依為命。
“呵呵……”趙巧拙笑了笑,有些悵然地望著那古樹之下的人。
“老夫不走,是因為她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