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花店(第2頁)
“老闆,兩個人,車位長工還招不招?最好包吃包住。”
“以前做過嗎?會用縫紉機嗎?裁剪熨燙呢?都不會啊?那你們要不先問問別家。”
起初幾家的交流過程極為簡短,一聽楊守安兩人是沒有經驗的“小白”,幾乎所有的老闆都是清一色的拒絕,倒也乾脆爽快,符合大部分廣州生意人的脾性,不耽誤雙方的時間。
碰了壁的楊守安和阿四也不氣餒,這一天的招工才剛開始,他們覺得老闆們挑挑揀揀也實屬正常,之後兩人就沿著街道逐一詢問過去,期間也不斷總結經驗,優化自己的話術。
“我們兩個以前在老家的製衣廠做過工,這裡的車位縫紉機稍微學一下就能上手。”
“我們可以不住宿舍,自己在村子裡租房子,包吃飯就行。”
“加班絕對沒問題,我們兄弟兩個不怕吃苦,就怕沒活幹,對對,只要廠子需要,一天做二十個小時都可以。”
“不用休息,不用休息,一個月能幹滿三十天,老闆你看我們這身板,絕對扛得住。”
可就算如此賣力地推銷自己,結果
卻依然不盡人如意,到了中午時分,隨著招工的人群逐漸散去,楊守安和阿四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又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當時的康樂村正處於鼎盛時期,每天湧進來的外來務工者沒有一千也有好幾百,看似製衣廠的老闆們“求賢若渴”,但實際上選擇的範圍也很大。
而車工這樣的崗位,雖然對於技術要求不高,但講究一個心細,所以絕大部分製衣廠都喜歡僱傭女工,年齡倒是不論,哪怕是四五十歲的也可以負責尾部處理。
但一般很少有老闆願意把這種針線活交給年輕的小夥子,畢竟製衣有一套自己的流程,打板、裁剪、縫製、熨燙、尾處等等,任何一步卡住了都會影響成衣的速度,而在康樂村,速度就是決定一家制衣廠有沒有客戶的關鍵。
“安子,我們是不是又有麻煩了?”
此時已經是九月末,但楊守安還是覺得悶熱無比,他和阿四從招工大街一路走到康樂橋,實在是口乾舌燥,咬咬牙花了一塊錢買了罐沙示,還要兩個人分著喝。
“這才第一天說明不了什麼,也有可能是我們運氣不好,今晚先找個網吧對付一下,明天接著來,放心吧,總能找到願意招我們的廠子的。”
楊守安嘴上還在給阿四打氣,但心裡的苦澀早已達到頂峰,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已經如此卑微地懇求“命運之神”的眷顧,卻還是屢屢碰壁。
廣州這座旁人看來光鮮無比的城市,就好像和他“八字不合”一般,不管付出多少的努力和汗水,收穫的還是隻有失敗的結局。
兩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說服自己,覺得只要堅持不懈,總會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可如今頹然地坐在康樂橋旁光潔的石板地上,看著周遭街道的熙熙攘攘,楊守安突然感覺自己是那麼的格格不入,記憶裡的大山雖然暮氣沉沉,卻也絕不似天河的摩天大樓那樣遙不可及。
不知何時,手裡的易拉罐已經空了,但楊守安卻越攥越緊,圓潤的罐體逐漸折出了稜角,尖銳,冰冷,然後扎入他的血肉。
好像大寧河的水真的流不到廣州,巫山的蟬鳴也終究無法在他鄉歌唱。
“在這酒店內,花店邊的酒廊,仍留著這濃濃盛開的清香,就算多平凡,就算就算多平凡,總亦有關心他的伴侶,就算多平凡,總有互愛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