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趙氏中醫(第3頁)
人群中一些膽小的村民看到趙仁琦就象躲瘟神一樣直往一旁躲;幾個看似有些擔當的鄰居紛紛上前,使勁兒攔住傻傻地要跟著警車走的趙仁琦,攙扶著把他送到了家裡……
“爸!爸!爸爸!這是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每當此時,趙仁琦都會閉上兩眼,任淚水淌下來,大聲地在心裡喊、問……
三十年前,我們國家的《刑法》條文中還沒有“非法行醫罪”這個說法,類似事件多按“過失傷人致死罪”、“故意殺人罪”等名目定罪;趙仁琦的父親趙青師就是按“過失傷人致死罪”被判坐的牢:
十五年刑期!
真是無妄之災,塌天大禍!
從一個寵兒,一下子變成了棄兒!——
趙仁琦的命運被斷崖式改變:
若不是那場變故,他的爺爺就不會死;
若不是那場變故,他的父親就不會刑滿後又離家出走,十五年了還杳無音訊;
若不是那場變故,他的母親——易明秀,就不會中風留下半身不遂的後遺症,三十年了也不見有絲毫好轉……
若不是那場變故,他趙仁琦怎麼會面對那張會譜三十年?
若不是那場變故,他趙仁琦現在應該也是一代名醫,怎麼也不會淪落到在會頭擺個棋攤兒度日!
若不是那場變故,他趙仁琦也不會到現在還是單身,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他生兒育女——
他趙家,這眼看著就要斷了香火……
趙仁琦雙手不停地摩挲著那張跟了他三十年的會譜,與其說是表達他與這張會譜三十年來相濡以沫的情感;不如說是表達這三十年來,壓在他心底那無處訴說的種種無奈和愁苦!
直到眼中再也流不出淚水,趙仁琦才慢慢睜開眼睛,小心地把手中的會譜貼身放好,然後洗淨臉上的淚痕,平復心緒,開始做事。
那張會譜是趙仁琦的命,自從三十年前父親被抓,那張會譜便開始和他相依為命了,那裡面詳細地記載著通草區一帶各個村鎮的集會日和地點——
就是平常我們所說的趕集的日期和地點;當然,上面也沒拉下記載各地廟會的日期和地點。
多年來,趙仁琦每天研究會譜,根據周圍村鎮的集會和廟會的日期與地點,安排自己的行蹤,在集會、廟會上擺棋局蒙錢混飯吃。——長此以往,趙仁琦竟是對這方圓百里村鎮人家的事情摸了個門兒清。
一晃三十年過去,趙仁琦一直靠趕會頭擺棋攤兒度日,吃起了江湖飯,孑然一身沒有成家,也沒有一個正當的營生。
他的老孃——如今已經七十歲的易明秀,看在眼裡,苦在心裡,嘴上卻是什麼也不敢說,也不能說:
畢竟,他父親當年因行醫給家裡帶來的災禍,現在想起來,他母子二人還心有餘悸!
“不入醫行,不再行醫!”
這句話是當年母親易明秀含淚給他下的嚴令;而他,趙仁琦,也是跪在母親面前發了重誓,親口義無反顧地答應母親的!
三十年來,無論多麼艱難,他從未忘記母親當年的嚴令,一直遵守著當初的誓言,與母親相依為命。
“趙氏中醫”這塊金字招牌早就淹沒在人們的記憶裡;大多數的人們已經記不得趙家當年的好——只記得趙青師治死過人犯了罪;只知道趙仁琦不成器,不是好人!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人一走,茶就涼!
三十年來,趙仁琦算是對這人情世故體會了個透!
不知二聖知道了這些後,心裡會是什麼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