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唱戲的闖棋攤兒(第2頁)
也許是老天開眼,一掃前二十八次的窩囊勁兒,今天的運氣還不錯,棋攤兒剛烘上場子不久,就來了幾撥兒送錢的——那幾撥人根本就不怎麼會下棋,卻還個個自信滿滿;結果,沒一會兒就都灰溜溜地把錢留下走人了。
棋攤兒處,一會兒這個出去,那個進去;一會兒那個出去,這個進來。象流水吃席一樣,來回不停。
只不過,每次出去離開的人,從他們的神態都看不到勝利者的信息——肯定是一個個都輸錢了!
黃百會哪裡見過路邊的棋攤兒呀,她不知道在路邊擺個棋攤兒,跟人下棋還能掙錢;而來的人一個個好像都是輸給趙仁琦,沒有人贏得了他。
他的兩個夥計也在那兒忙得不可開交,嘴裡邊不知道一直不停地在叨叨什麼——她不知道,王髮根和劉生地兩個人,只做兩件事:
烘場子;做托兒。
烘場子,就是沒人來的時候,自己人下場子,不能冷場,讓人遠遠一看,很熱鬧;
做托兒,就是有些人來了後猶疑不決賭還是不賭的時候,托兒要故意拆解棋局,讓來的人感覺棋局沒那麼神乎,發現確實可以贏,有可能贏,然後忽悠著下場子賭一把。
烘場子和做托兒有一個共同點:
就是那嘴需要不停地白活棋局的輸贏勝負,把賭棋說得是高端大氣上檔次;把賭徒說得心癢癢、手癢癢、技癢癢。
場子越熱鬧越好,唯獨攤主——趙仁琦,唯獨他一個人不能熱鬧;要清醒,要冷靜,旁若無人,偶爾發聲,絕不囉嗦。
什麼錢都不好掙——都不僅要有過硬的一系列紮實功夫;還要有一系列相配套的手段和技巧。
黃百會覺得很新鮮,好奇地遠遠看著趙仁琦那兒的一切。
高臺那邊的《白蛇傳》也準時開戲,不停地傳過來戲子們在舞臺上的唱唸和樂隊伴奏。
那真是鑼鼓喧天,熱鬧非凡,耳聽得那船伕唱道:
最愛西湖二月天,
斜風細雨送遊船。
十世修來同船渡,
百世修來共枕眠。
白素貞、小青和許仙遊西湖的畫面場景通過傳過來的陣陣唱唸,那悠閒、喜悅的無邊春色也同時融進棋攤兒這每個人的身心。
耳聽得許仙和白素貞那歡快、活潑的流水般唱腔傳來:
許 仙(唱)
寒家住在清波門外,
錢王祠畔小橋西。
些小之事何足介意,
怎勞玉趾訪寒微?
白素貞(唱)
這君子老成令人喜,
有答無問把頭低。
青兒再去說仔細,
請相公得暇到曹祠。
……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個多時辰。日頭升起來了;天變得逐漸熱了起來。
趙仁琦他們的生意出奇地好,這麼短的時間,已經贏了幾百塊了!
趙仁琦他們三個也不時互相小心遞眼色,其樂融融的樣子。
黃百會只是知道趙仁琦他們贏了不少錢,但看不清他們贏了多少錢;要是知道贏了幾百塊了已經,一定會大吃一驚——她一個東山省中醫學院的高材生,在東山省人民醫院上班的工資,也沒有他們多。
她更不知道的是,好光景不是每天都有,也不是經常會有;否則,他們早發大財了,還會繼續待在這路邊掙這樣的勞神辛苦錢?
隨著來人的增多,黃百會在遠處很快就看不清趙仁琦他們裡面的動靜了,她只能遠遠地從周圍觀察著動靜,時不時也欣賞一下戲臺傳過來的“唱段”。
戲臺那邊的《白蛇傳》此時也正唱到緊要處,只聽得白素貞悲慼哀怨的聲腔傳過來:
你忍心將我傷,
端陽佳節勸雄黃。
你忍心將我誑,
才對雙星盟誓願,
又隨法海入禪堂。
你忍心叫我斷腸,
平日恩情且不講,
不念我腹中還有小兒郎?
你忍心見我命喪,
可憐我與神將刀對槍,
只殺得雲愁霧慘、
波翻浪滾、戰鼓連天響,
……
突然,棋攤兒圍看人群一陣騷亂,還有些人發出驚呼:
“怎麼回事?唱戲的怎麼來了?”
“好嚇人那!好在是大白天,這要是晚上黑乎乎的,會嚇死人的——哪兒拱出這麼兩位來呀?”
“看!唱戲的來下棋了!”
“今天不是《白蛇傳》嗎?怎麼諸葛亮出來了?還是個偽劣產品!”
“怎麼唱戲唱到地攤兒了?手指套那麼長的竹管兒做什麼?做蘭花指也太誇張了吧!那大拇指和中指怎麼捏在一起呢?竹管兒可不會拐彎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