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姜寒星蹲在房頂上。十一月的京城的夜,風吹得人牙齒同腳一塊兒打跌,她習慣性的伸出手捂耳朵,碰上去才發現耳朵已經凍得都木了,用力擰都不覺得疼。
那也沒什麼捂的必要了。姜寒星放下手,別了毛領遮住,期待著它一會兒能良心發現了回點溫,可別再凍傷了。凍傷是最煩人的,她深有體會,傷著的時候反而不覺得什麼,一旦天氣回暖要開始好了,從傷處起,一點點蔓延到五臟六腑都是抓心撓肺的癢,癢得人只覺得煩,做什麼事的心情都無。
幹什麼活都不容易啊。
姜寒星手插進懷裡,一邊嘆氣一邊探出腳尖把方才掀開的瓦片往旁邊再挪一點。
下邊是東閣大學士楊延和的書房。書桌上、後邊書櫃上都是琳琅滿目的書,旁邊兩三個炭爐在燒,看得見的嫋嫋蒸騰的熱氣。楊大學士斗篷搭在椅背上,正在訓人。
訓的人姜寒星也認識,戶部給事中楊昀,楊大學士的侄子,從小就跟著楊大學士,後弘治十八年以二甲二名登科,授戶部給事中入朝為官,也不曾另闢府邸。
“昭明,”說是訓人,其實楊延和語氣很和緩,一邊叫著楊昀小字一邊把手中摺子推了過去,“你且看這摺子。”
楊昀沒接,仰起頭,一臉的不撞南牆不回頭:“摺子是侄兒寫的,侄兒不用看也倒背如流,叔父有何想說的,直說便是了。”
他仰著頭,剛好對著姜寒星蹲著的房頂,姜寒星稍微低頭便能清清楚楚看見他的臉。
其實她只當初公辦時匆匆見過楊昀一面,她記性好,故現在還記得——但只是記得,見了能知道就是這人,究竟長得如何,卻話到嘴邊無論如何說不出,仔細想想腦中也模糊。
這次算是第一次仔細瞧他。
長得是真挺不錯,劍眉星目,身形也挺拔,只是眉眼間尚有少年稚氣——確實也年輕,二十歲名動京師的登科,如今也才二十有二。五官間能看出楊延和的影子。
“昭明啊,”楊延和嘆氣,“叔父同你講過許多次了,宮中的,能不要去惹便不要去惹。要不是這摺子先到了內閣,李閣老瞧見了同我講,到時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