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深不見底
臨近年關，京師也放開了宵禁。
大街上游玩的百姓絡繹不絕，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喜悅。 大人拿出攢了一年的積蓄，為孩子買些糖果、玩意，還需為心上人選上一支漂亮的釵子。 而神色匆匆的羅通，卻是沒有絲毫過年前的感覺。 面目沉重的他只顧著埋頭趕路。 卻不想，正擺弄新玩意的小孩兒，一個不小心將喜愛的玩意掉落在地。 恰好擋住了羅通的腳步。 但羅通並沒有停下，依舊大步向前，一腳就將小孩兒的玩意踩了個稀巴爛。 “啊！哇~嗚！” 看著自己新買的心愛之物，就這樣被踩爛，小孩兒哪還忍的住情緒。 小嘴巴一撇，豆大淚珠就控制不住，瞬間掉落下來。 小孩兒旁邊的男子自然是注意到，在看過因為何事讓兒子大哭後。 作為父親的他，當然要為兒子討一個公道。 “站住，你眼瞎嘛。” “沒看見孩子的玩意掉了，就算你不撿，繞一下就不行，非得給孩子踩壞。” 氣呼呼的語氣傳入耳中，瞬間就點燃了羅通那焦躁不安的情緒。 “瞎了你的狗眼，敢辱罵你家爺爺。” “一個破玩意，踩了就踩了，你能怎地。” “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說著，就從腰間抽出了軍中的制式鋼刀。 那雪白的刀身，將街邊的燈火反射進漢子的眼中。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他，此刻瞬間蔫了下去，但孩子那乞求目光還在直直看著。 不得已，後勁不足的喊道：“不就是把刀，當老子沒見過。” “有本事，你去上陣殺敵，在這裡嚇唬我們小老百姓算什麼英雄好漢。” 也許是他自己的話給了自己勇氣，說完這句後，又是繼續說道。 “迎軍那天皇帝不是說了，大明的將士皆是保家衛國的英雄。” “老子今天才知道，什麼狗屁英雄，依舊是那隻會欺辱老百姓的兵痞罷了。”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群瞬間靜了許多。 要知道這裡是京師，大街上走動的人，差不多有一半的是各個府宅的下人。 更有甚者，那些穿便服的武將大臣，也不在少數。 而東廠安插在鬧市中的一名暗子，已將這一幕看在眼裡。 此時的羅通，根本沒想到，他一個無心之舉，就已將自己暴露的徹徹底底。 “滾，不要逼爺爺殺你！” 羅通聽完這漢子的話，有些忌憚，手中的刀沒再向前一絲，怕惹出更大動靜。 最後，咬牙切齒的放出狠話。 “本官記住你了，你等著。” 說完，羅通想起陳循的教導，為了不惹是生非，從腰間捏出十幾個銅板扔下，便急匆的離去。 可是，已被東廠暗子盯上的他，又怎能走脫掉。 一前一後二人，就這樣到達了楊府大門處。 在經門房通稟之後，羅通就此進入大門，東廠暗子的跟蹤也就此中斷。 無奈，只好把已得知的消息傳告於東廠衙門。 這一消息自然很快便傳到了朱祁鈺的耳中，得到消息的他，不禁沉思苦想。 想知道羅通如此急切的尋找楊忠是要做何。 “傳王誠來。” “諾。” 不多時，秉筆太監王誠就出現在朱祁鈺的書房內。 身披一件墨色大氅的他，對著王誠問道：“你在山西陝西走商時，可對羅通、楊忠熟悉。” 王誠眼睛轉轉，不知道皇上為何突然向自己問起這二人。 心思飛速運轉幾遍後，才試探說道：“羅通奴才還算熟悉，但那楊忠奴才並不認識。” “陛下稍候，奴才這就派人去查。” 王誠看出了朱祁鈺那眉目間的凝重之色，心知這件事肯定牽涉甚大。 “不必了，你就派人盯好楊府，他們之後若有其他動作，立即送來就是。” “諾。” 王誠答應一聲，而後便彎著腰，緩緩退去。 朱祁鈺看著王誠離去的身影，眼神中閃過一道莫名之色，手指也不自覺的緊緊攥起。 “看來都忘了。” “真以為吾不敢殺你等......” 另一邊，被朱祁鈺惦記的楊府內。 羅通在廳房內踱來踱去，都半個時辰了，楊忠還是沒有出來見他。 “來人！” “你家老爺好了沒有，難道死在女人肚皮上去了。” 罵罵咧咧的對著門外大喊，但門口的管家卻是笑嘻嘻的回道。 “大人，莫急。” “三爺睡前剛服下湯藥，起床晚些也是正常。” “若您還有他事，不如明日再來。” 羅通焦躁狂怒，在這偌大的楊府內，顯得是那般無力，連一個下人都敢如此搪塞與他。 “混賬東西，這裡有你做主的份？” “趕緊去給爺爺催，告訴楊忠，若再不來，楊家滅門就在今日。” 羅通的怒目呵斥，將事情後果故意說的嚴重些，好讓楊忠知道其中厲害。 果然，管家聽到這話後，瞳孔一縮，語氣已是有些不確定。 “既然如此重要，那小的再去催催。” “羅大人，莫急，莫急。” 說完便一溜小跑，奔向了後院。 不多時，穿戴整齊，一臉肅穆的楊忠便來到了前院廳房。 “哼！來了。” “還算沒有蠢到家，楊洪怎會把如此重要的擔子壓在你肩上。” “就你這不開竅的腦袋，真以為皇上不會牽扯你整個楊家。” 楊忠聞言，眉頭緊皺擰成一個川字。 大哥二哥皆因楊俊之事被下獄，如今的楊府也只剩他在獨扛大樑。 此刻的他不禁想起楊洪被抓走之前對他的交代。 之後又抬頭看了看對面的羅通，方才開口說道。 “羅大人剛才說我楊家有覆滅之危，楊忠不知此話該從何說起。” “沒錯，俊兒是犯了大錯，但他也代表不了我整個楊家。” “大兄與二兄雖然有包庇之罪，但還到不了砍頭抄家的地步。” “況且我楊家世代守衛戌邊，皇上念及我楊家功勞，也會網開一面。” “不知羅大人為何深夜到此，說這駭人聽聞之語。” 看著還算鎮定的楊忠，羅通冷冷一笑，忍不住開口譏諷。 “你家楊俊犯的是何大錯，你可知道？” “侵佔軍田。” “呵~你以為楊俊那混蛋玩意就這點罪？” “我告訴你，他的罪遠遠不止這些。” “殺良冒功你可知道？私通敵國你可曾想到？” “這兩樣大罪，無論哪個，都能讓你楊家灰飛煙滅。” 原本還算鎮定的楊忠，頓時神色大變。 “住嘴！” “休得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