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可一世

 三日後,播州府城。
  城牆高聳,其上的石磚經年累月,被風雨打磨得光滑如新。  城門上方“播州府”三個大字,筆鋒蒼勁有力,透露出土司統治下那不可一世的模樣。  “我已傳信給程兄,想必他在城中已等候多時。”  說完,杜寧便抬腿向城中走去。  進入府城後,杜寧就看到城內的街道寬敞整潔,兩旁的商鋪皆是青磚黑瓦,飛簷翹角,各色旗幟在微風中輕輕飄揚。  街市上人群熙熙攘攘,販夫走卒叫賣聲此起彼伏,夾雜著馬車軲轆滾動的聲音和行人的笑談。  “想不到在這西南一隅,竟能看到堪比江南的繁榮景象。”  羅通看著驚訝的杜寧,不屑瞥過一眼:“孤陋寡聞,播州之富,朝廷早就知曉,你身為兵部侍郎,竟然連這等消息都不知,真不知是幹什麼吃的。”  “哦,看來羅大人對此頗為熟悉,那你在前帶路,可否?”  杜寧並沒有理會羅通的譏諷,而是直接給他安排差事,將他當做小吏一般使喚。  “杜寧,你敢辱我!”羅通感覺自己快要忍耐不住,轉過身擼起袖子就想動手。  “辱你又怎樣,想動手,吾接著便是。”杜寧也是絲毫不懼,語氣剛烈的硬懟回去。  就在二人準備動手之際,從街道盡頭跑來一支官軍,將道路上的百姓通通驅趕到兩旁。  “播州宣慰使楊輝,見過侍郎大人,見過羅御史。”  來人正是如今的播州土皇帝楊輝,看著他那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杜寧不免有些好奇。  “你就是楊輝,想不到年紀輕輕就已是從三品大員,當真是英雄出少年!”  楊輝微微一笑,收起摺扇對著杜寧等人拱手說道:“承蒙皇上信任,讓我楊氏世代鎮守播州。”  “不然就憑小子這才疏志淺的學問,恐怕連縣衙一小吏都不能勝任。”  “楊大人有些過於自謙,祖宗餘蔭也是楊家本事,誰敢背後多說。”  杜寧翻身下馬,先是拱手回禮,後又是意有所指的說道。  “杜大人莫要取笑小子,有幾分本事吾還是清楚的。”  楊輝對於杜寧的話是無動於衷,繼續面帶溫和的說道。  “杜大人,此處不是談事的地方。”  “咱們還是先去我府中,程部堂可是已在此等候多時。”  “就是,在這大街上有什麼好聊的,到了播州,我等就客隨主便,全憑楊大人安排便是。”  “畢竟這裡不是京師,我等人生地不熟,萬一走丟,出了事情,可怎麼得了。”  羅通上前一步,大咧咧將胳膊搭在楊輝的肩上,絲毫沒注意到楊輝眼中那隱藏極深的一絲厭惡。  “好,那全憑楊大人做主。”  杜寧思前想後,還是放棄了暗中探查一番的打算,決定先去見見程富再說。  “諸位,請。”  楊輝笑呵呵的讓出半步,示意杜寧走在前面,將自身的姿態擺的很低。  之後,在楊家軍隊開路帶領下,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楊氏在城之中的府衙。  一進府門,杜寧就發現了不對。  這處宅院的佈局,竟與京師宮城的佈局十分類似,那位於正中的三進大門,明顯就是仿造京師的正三門所建。  “楊大人,你這處府宅定耗費不少心血,杜某還是第一見如此恢弘大氣的宅院。”  “只是,您在其中居住,不覺得有些彆扭嘛?”  杜寧沒有絲毫委婉,直接開口就對楊輝進行敲打。  卻不想楊輝卻是苦笑一聲:“杜大人,您可是錯怪下官。”  “此處府宅,我並不常住,其主要作用是拿來接待像您這樣的京師重臣,還有那些到此遊玩的王公子弟。”  “我本人住的府邸,與這處府宅相比,那是連一半都沒有。”  “哦,想不到你楊輝竟然如此遵守規矩。”  “真是難為你了。”  杜寧並不相信楊輝的鬼話,其身為播州最大的土司,麾下統治著近兩百萬百姓,土地田畝更是無數。  你說他會委屈自己,就是把這話說給傻子,也定然不會相信。  “宗謐,你可算到了,我已在此等你,可是足足兩天有餘。”  人未至,話已到,只見從正門中走出一滿臉興奮的官員  正是那西南的封疆大吏,兩廣都督程富。  “程兄,這才不過月餘沒見,你怎麼顯得如此疲憊。”  “難道是為那叛亂之事憂愁所致。”  聞言,程富苦笑一聲,搖搖頭說道:“先不說這個,你且隨我進來,今天你剛到這裡,必須與我一醉方休。”  杜寧此刻的眉頭已是擰成一個川字,程富在京師之時雖說是時常抱怨,想要辭官隱去。  但也沒頹廢到戒酒消愁的地步,怎一到此地任兩廣都督,突然就一反常態的開始酗酒,這其中定然有所隱情。  想到此處,杜寧剛欲張嘴詢問,卻看到程富微微搖頭,並給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目光。  杜寧內心一驚,到底是什麼樣的事,竟讓身為兩廣都督的程富都這般忌憚。  “宗謐,別愣著,趕緊隨我進屋。”  在楊輝的隨行陪同下,杜寧雖有萬般疑問,也只得暫時忍下,被程富拉到了酒桌之上。  “來,為杜大人到此,我等共飲一杯。”  剛坐下還沒捂熱屁股,楊輝就端起酒杯,程富也是滿臉笑意的站起身子,端起酒杯。  對於這一幕,杜寧眼眸瞳孔一縮。  要知道在京師宴請大臣時,往往是官職最高的舉杯帶頭。  如今在這播州府,程富對於楊輝這逾矩行為,竟是如此容忍。  “這貴州土司到底如何神通廣大,看來只有晚上時,才能與程富交流一番了。”  杜寧此時也知道,在這酒桌上,斷然是不能再聊此次西南之行的目的。  但是,他不說,並不代表其他人不說。  放下酒杯的楊輝看了眼識趣的眾人,嘴角微微翹起說道。  “杜大人此次前來,可是為了貴州境內的叛亂之事。”  聽到楊輝主動提起,杜寧頓時心生警惕,但臉上卻是故作輕鬆說道。  “這只是其一,並非主要之事。”  “不過楊大人提起,吾倒也想聽聽您對此次叛亂的看法”  楊輝微微一笑,拿起摺扇打開,做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樣說道。  “楊某覺得,此次叛亂就是癬疥之疾,無需大驚小怪罷了。”  “單憑我播州府兵,就能將這股叛賊拿下,哪裡還有靖遠伯與程部堂前來。”  說著,楊輝就將頭轉向了程富,並輕佻的問道。  “程部堂,你是否認可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