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雀 作品

153 成仙?

 把兩人的對話聽在耳內的劍靈急瘋了,生怕渡星河被蠱惑。

 礦靈生性使然,並不認可這等狂想。

 偏偏渡星河覺得挺有意思的。

 她自己能用宮鬥系統修仙,別人憑什麼不能用丹爐將金丹煉出來?就許她一個人開外掛唄,當然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前輩可否告知我您是誰?”

 中年修士微微一笑,直接告知她:“吾名覿鼗曩,師從五行宗宗主紀求涯……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我是留陽府的洞主。”

 渡星河一怔。

 他整句話她都聽懂了,唯獨提到名字時,聲音彷彿經過特殊處理,成為了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怪異旋律,不是她認知之中任何一種語言,就像把一束鐵絲揉成一團後,用力磨擦金屬發出的聲音。她在腦海裡反覆琢磨這三個字,就在即將把鐵絲團解開時,腦海便傳來針刺般疼痛,三個字被放大百倍後轟鳴炸開,眼冒金星——

 踏入金丹境後,渡星河的五感強度已非常人。

 連她都目眩神迷的音量,換作築基修士,早已七竅流血。而她越是努力想分辨,想認知對方的名字,疼痛就越劇烈,使她不得不放棄辨認的念頭,隨即回憶了一下五行宗宗主的名字。

 紀求涯肯定不是這一屆的宗主。

 “你知道了我的名字,現在預備怎麼稱呼我?”

 中年修士笑眯眯地問。

 他語氣平和友善,卻透著一絲冷意。

 只是冷不到兩秒,這女修的手就搭他肩膀上了:“相逢即是有緣,以後你就是我大哥了!”

 中年修士:“……”

 “大哥我先幹了,您隨意。”

 不讓他有接話機會,渡星河舉杯又飲盡。

 “我什麼時候答應當你大哥了?”

 “大哥說的什麼話,我們不是要一起去白玉京嗎?以後我就給你打下手,大哥說往左我絕不往右,您殺人我放火,你奸……”

 後半句話太過卑鄙下流,中年修士滿臉通紅地制止了她說下去:“修行之人怎能滿嘴汙言穢語。”

 偏生她無辜地揚眸看他:“大哥您想啥呢?您要殺的肯定不是好人,誅邪戮惡我等義不容辭,要是姦淫婦女之事,我定要規勸大哥,不能讓大哥行差踏錯壞了修行。”

 中年修士皺眉:“那擄掠的事呢?”

 “擄掠的話,那大哥分我點。”

 “……”

 劍鞘中的劍靈突然不是很想掙扎了。

 它主人能是什麼好人啊。

 隨著兩人的交談,宴會的絲竹聲漸緩,酒過三巡,宴間小憩。侍女拉開床帖,將紅燭點燃,供玩樂累了的賓客能夠躺下歇一會兒,也能遮窗夜飲。

 渡星河發現,除了輕微的詭異之處外,中年修士與尋常人無異——她要是願意的話,很容易在交談上討人喜歡,三言兩語就說得他面上露出笑色來。

 而她一邊傾聽,一邊觀察周圍的狀況。

 很快地,她就發現周圍來來往往的侍從,都和府中倀皮雜役有著相同面孔。

 恐怕這位中年修士,就是契身書的前任主人。

 唯獨是他身邊一個忙前忙後的跑腿,卻不是侍從打扮,反而穿著料子上好,剪裁十分合身的青衣道袍。她裝作不經意地提起:“這位是大哥的弟子麼?穿著和別人不同些。”

 “他?我說過不要他,但他硬要留在這裡,我就讓他乾點活兒罷了。”

 提及那位青袍跟班,中年修士面上露出些許煩悶。

 渡星河好奇:“你我不過初次見面,連我都能留下來,為什麼他不行?”

 中年修士嘆口氣,惋惜:

 “我以前在五行宗,結識得最多的就是符修,即使我被逐出宗門,願意相信我,投奔我的同門還是不少……我真不缺符修了,倒是很需要像你這樣的有天賦的劍修。”

 聽到這話,那青袍跟班抬起頭,望向渡星河的目光滿是怨恨。

 就好像,她奪走了他的機緣似的。

 卻見渡星河回過頭來,長眸如刀,刺得他生疼。

 正當他以為她在瞪他時,她薄唇微揚,笑容裡一半小人得志,一半幸災樂禍:“符修是真用不著那麼多,大哥您也是真有眼光,日後在白玉京我就給您當護院打手。”

 渡星河說完,眼尾瞥了那青袍道人一眼。

 那模樣,那神態,說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

 —

—縱然不知箇中原由,對於旁人予她的惡意,她都不吝於直接還回去。

 好記性得用在修煉上,小仇當場就報了。

 青袍道人的年紀資歷明顯比她高些,沒想到有這麼不講究的後生,險些一口老血梗在喉間。渡星河多欣賞了兩眼他的窘態,卻在他的面孔上看出了些名堂。

 這青袍道人的相貌,長得有幾分熟悉,渡星河依稀在哪裡見過,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

 “他有何稀奇之處,值得你一直看他?”中年修士問。

 “只是看他不大服氣的樣子,”

 渡星河隨便找了個理由:“想必是對大哥你心懷怨懟,此等心胸狹窄之人,即使大哥破例將他帶上同行,他也是假意迎合,日後尋機報復。”

 即使是隨口就來的理由,仍不忘坑他一把。

 “你!怎麼憑空汙人清白,分明是心思不純要離間我和尊者。”

 青袍道人目眥欲裂。

 渡星河還是沒想起來他到底長得像肖似誰,只好遺憾地收回目光。

 就在她轉開臉的剎那,冰錐挾帶著電光向她襲來。

 當!

 伴隨著極其尖銳的摩擦聲,冰錐被重劍劍鞘擋下,閃電則被消弭於無影之中。

 渡星河剛要拔劍迎戰,便見到出手傷人的青袍道人反而癱在地上,死狗一樣直喘粗氣,汗出如漿。轉眼之間,大片的黑色就滲透了他蒼青色的道袍,成千上萬的毛孔在同一時間往外噴湧石油,像誰吐了一口痰把路過的螞蟻粘附在了地面上,不得動彈。

 “我們是一個大家庭,不要壞了規矩。”

 隨著中年修士平淡的一句話,周圍的樂聲驟然停止,靜得連風聲也聽不見。

 畢竟,畫像之中,又怎會有風呢?

 “你手裡又為什麼拿著劍?”

 中年修士又轉過來問她。

 這話剛問出,周圍所有的侍從和賓客同時轉過身來。

 他們的臉也變了,從一張張鮮活的祥和的臉龐,變成了由工筆描摹出的面孔,身上色彩鮮豔的柔軟衣裳也變成了紙紮出的皺褶!

 渡星河猜測,不能動手起衝突是畫中世界的規矩。

 周圍靜得可怕。

 渡星河再次笑了:“作為一名劍修,我拿著劍想表演劍舞作為宴會的餘興節目,也很合理吧。”

 地上趴著的青袍道人聞言又嘔出一口血。

 “劍舞?”中年修士面目又恢復了正常:“吾正願一觀。”

 畢竟前世都在宮廷裡求生,渡星河什麼舞蹈都會,且都跳得不差。

 劍舞正是其中一樣很拿得出手的。

 樂聲再起,隨著渡星河的劍舞跳完,那一張張的面孔又變回了正常狀態。

 “跳得很好。”

 中年修士輕輕鼓掌,話裡是純然的讚賞。

 其他賓客附和,無人再理會地上的青袍道人。

 他掐指一算,露出欣喜之色:“時辰到,門要開了,諸位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