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狹路相逢
“你們好。”
當渡星河走過去時,所有人的身體都不免俗地緊繃了起來。
這是來自金丹的威壓,同時也是她聲名在外使然,誰不怕她的劍?
他們客客氣氣的向她問安:“渡前輩好。”
“多謝你們照顧我徒弟,”
渡星河抬起手,從手背飛出十瓣魂花,分別落在每一個人身上:“我這徒弟調皮又好吃懶做,肯定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這是給你們的謝禮,不必跟我客氣。”
她的神情和緩,言辭也有禮,可卻很自然地處於上位者的態度,沒人敢在她面前嬉皮笑臉。
“這……”
十人露出驚喜神色。
魂花是十州秘境中的硬通貨,他們不過是為參水姑娘提供了一些庇護和食物,就平白各得了一瓣魂花。他們向她誠懇道謝,隨即,他們留意到渡前輩那盛放著千瓣蓮一樣的手背,立刻明白了她為何如此大方。
“那麼,諸位就此別過。”
渡星河示意心月和參水二人隨她離開。
參水走前,不忘回頭朝他們揮揮手,明明是隻公猿,卻揮出了更勝女子的活潑嬌憨之感。
……
待渡星河走到十人見不到的盡處,身影徹底消失在他們眼中,他們才真正地鬆一口氣:“參水道友那麼溫柔可愛,卻有個這麼嚇人的師父……”
“是嗎?我倒覺得她師父人不錯,這不還給我們每個人一瓣魂花?”
這是想得簡單些的,高興地用指腹摩娑手背。
另一人若有所思:“她竟毫不避諱就讓我們看到她手背上的魂花數量。”
他們雖然結伴同行,卻不算是真正交心的夥伴,都用各自的法子將手上的魂花隱藏起來,不像她大大方方的示人:“難得境達金丹還這麼天真,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
言語間,頗有一點不以為然。
“防人之心?”
為首的修士輕笑一聲,反問諸位:“我們有什麼值得她防範的?”
一句話,把眾人都說沉默了。
是啊。
要掩飾手上的魂花不難,難的反而是從容地將它們展示於人前。他們對她無法做成哪怕丁點威脅。說白了,她就沒把他們放在眼內,就像人不會在蟻螻面前費煞苦心的藏鋒,她無意欺壓誰,可週身的劍意威壓就讓他們透不過氣來,只有把頭顱低下些,呼吸才能順暢些許。
安靜了一會,他們默契地選擇了不再提此事。
每個人的心裡,都淡淡地留有了一道嬌俏倩影,只是倩影背後,籠罩著一座巨大的,名為渡前輩的陰影……
“這飛一般的感覺——”
而這時,這道倩影正放飛自我,抓住大樹垂下來的藤蔓,在密林之間盪來盪去,笑聲傳出去很遠很遠。
渡星河納悶:“這點高度不如我帶你御劍飛行,真的好玩嗎?”
“師師師父我帶你啊!”
說時遲那時快,參水一手抓師父,一手抓師姐,把兩人提溜起來。
蕩沒兩下,渡星河就讓他將自己放下來。
“師父,不好玩嗎?”
參水意猶未盡,他從許多條藤蔓中,選出最粗壯穩固又不失柔軔性的一根:“師父是不是想獨自蕩?師父用這根藤蔓,蕩感絕佳!”
對於徒弟的熱情邀請,渡星河冷靜地婉言拒絕:
“直立猿花費一萬年時間進化為人,不是為了在修煉後退化回去的。”
參水頗感遺憾,轉頭看向心月:“師姐……”
心月:“滾。”
言簡意賅,直白明瞭。
和心月相比,參水這幾天更加精彩豐富,前者還有不想讓師父擔憂的念頭,只想報喜不報憂,後者卻是一點複雜的想法都沒有,一股腦兒把遇到的發生的事兒都想跟師父說。
渡星河聽了一會兒,道:“打住,你經歷裡跟男女之情有關的事情可以不用跟我說。”
每人的喜好都不一樣。
渡星河實在很難想象他怎麼能周旋在十人之間,讓每個男修都對他心生喜愛的。
參水偏了偏頭,朝她笑:“師父把男人想得太複雜啦,只要讓他們對我有保護欲,同時又覺得只要稍微爭取一下就能得到我,就會給我提供力能所及的幫助啦。他們不吃虧的,我說話好聽著呢,沒我在,他們這幾天真沒過得這麼開心。”
沒有一點付出,
全是情緒價值。
“在前天,我遇見了明梔來著。”
“她好像在炎州上找尋著什麼,身邊卻不見她的三個師兄,而在無量宗的秦清越身邊。”
“昨天蘇衍把我們攔了下來,問我們有沒有見過他師妹,說要是敢有半句欺瞞,他就把我們的護心咒打出來。我們肯定如實交代啊,聽到他師妹跟著秦清越,他的臉色更難看了,一腳把那回話的道友踹到地上,就御劍走了,他後面跟著的師弟倒是來賠禮道歉了。”
參水擅長變形,為了讓師父看得更加身臨其境,他複述誰的話時,就變成誰的模樣,所有宮鬥文裡愛傳話的小太監都在他的表演面前黯然失色。
“梔梔,這次仙盟大會你不和九陽宗的人一起行動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變成明梔的參水悲情地搖了搖頭:“清越哥哥你知道嗎?師兄他變了,他變得好可怕,再也不是那個對我溫柔耐心的師兄了,我還是不在他面前給他添堵好了。蘇師兄性情大變,二師兄也神神叨叨的,三師兄雖好,現在卻得費神照顧二師兄,我只有你了。”
演得情到深處,參水還擠出了一滴淚來。
“我會保護你的,梔梔。”
接著,參水就換了三張渡星河不認識的臉孔,各自露出了反胃和翻白眼的表情。
渡星河:“這仨又是何方神聖?”
“是無量宗的弟子,好不容易找到秦清越,後來聽到自家師兄說會保護好九陽宗的小師妹後,他們就是這個表情。”
太體貼了,把觀眾反應都演譯得淋漓盡致。
緊接著,參水又變成了蘇衍的臉孔,他五官線條繃得死緊,揪起並不存在的修士的衣領:“你有沒有見過我師妹?”
“你……你師……你師妹是誰啊……”氣若游絲的修士。
“說!!!!”
另一位修士走出來:“我們昨天見過她,她和無量宗的首席弟子秦清越在一起。”
“……呵,好,好得很,我的師妹,跟著無量宗的人走了!”
此處還有差點被掐死的修士戲份:“不、不是……到底……哪位……”
參水一個人就演完了一集修真言情小說。
其情感之充沛,其演技之精湛……
劍靈點評:“老戲骨,一看就是老戲骨了。”
渡星河尋思自己怎麼每天不是殺靈獸就是打架,好嘛,戲都被別人演完了。
還都讓參水碰著了。
心月靜靜地看完他的表演,問:“怎麼全讓你看到了?他們說出這種丟人的話……姓蘇的就不去提他了,明梔居然就不避著你,讓你聽完了?”
渡星河不意外,這幫人都有點表演型人格在身上。
哪怕自己已經擺出了不想看不想聽的表情,他們還是會自顧自在她面前上演精彩絕倫的大戲,把她變成自己play的一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