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定製法陣
“那是什麼東西?”
參水驚疑不定地問道。
顯然,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同樣的景象。怪物扭曲的四肢細長如富有韌性的麻繩扭成一團,出乎意料地有力氣,每一下敲擊都使數九情立下的結界顫抖。
“它……是不是在叫師父?”參水看向渡星河,彷彿想到了一個可怖的可能性,趕忙補充道:“山林裡的精怪會模仿旅人講話,熊妖最是精通此道,師父可千萬別上當。”
在場所人都清楚地聽到了……
怪物在叫渡星河的名字。
“是不是都好,我的結界堅持不了多久。”四人當中,還是數九情先出言打破了沉默。
隔著一面透明的結界,眾人清晰地看到怪物的模樣,也感受得到從它身上傳來的不祥氣息。
心月掃過來一眼:“所以?”
數九情:“要戰還是要撤退,都得儘快決定。”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了長劍出鞘的聲音。
“我去試一試。”
……
渡星河走出破廟,由雪名劍刃上散發出來的劍氣果然立刻吸引了怪物的注意。
它緩緩轉過頭來,原本漆黑一片的面部出現了變化,浮現出羅剎雅的臉龐。
“開門,把門打開。”它說。
“叫我名字有什麼事嗎?”
渡星河看它。
細長影人頂著羅剎雅的五官,顫顫巍巍地向她走過來,踏在地上的每一步,外溢出來的能量讓小草枯死:“星河姐姐……”
它揮動長長的手臂,襲向渡星河。
她神色如常,長劍從鬆開的手升起,將手臂格擋開去。
這一記格擋,徹底激起了細長影人的攻擊慾望,黑色的霧氣向渡星河奔襲而去,在數九情緊張的注視下,她周身升起數十把劍架起的劍陣,劍陣圍繞著她的身體而轉,一聲又一聲的靈力震盪下,將怪物噴湧而出的霧氣盡數化解。
“星河姐姐……”怪物嘶啞著呼喚道。
是門後面的東西把羅剎雅變成這副鬼樣子的嗎?
渡星河皺眉。
她在留陽府中,見過追求力量的人把自己弄成怪物,可仍然保留了自己的神智,能夠正常對話,還知道利用兄弟情,讓弟弟幫自己誘騙修士進來當養料。
幻靈宗一行人之所以走進門後,並非奢求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是被那道門刻意欺騙。
“羅剎雅?”她輕聲問。
說時遲那時快,渡星河腳下一滯,原來是怪物見從正面上根本攻不破她的防範,黑色的根鬚從地面蔓延過來,接近她最後猛力一揮,她反應極快,卻也被根鬚狠狠擦過手臂,穿透護體罡氣,磨破大片皮膚,瞬間鮮血淋漓。
根鬚吸到了她的血液,瞬間膨脹兩分。
“星河姐姐。”
怪物的聲音驟然變了。
原本嘶啞虛渺的聲線一下子凝實起來,變得非常接近渡星河記憶中羅剎雅說話的聲音。
甜美,活潑,又帶著濡慕。
“怎麼了?我的血還帶潤喉效果嗎?”
渡星河的劍光分開三首,將怪物的根鬚斬下:“如果你是想取得我的同情心,那怕是打錯算盤了,我對任何妖邪都沒有多餘的情緒。”
她淡淡說道,手臂上的皮肉翻開,面上卻一派雲淡風輕。
旁觀著的三人都知道,這隻怪物不是師父的對手,而師父之前也顯然是手下留情了。
數九情小聲嘀咕:“那師父不還是同情她嗎?”
“小點聲,”參水噓了她一聲:“這是咱們師父的嘴硬環節。”
怪物被斬下鬚根的地方再次長出更粗壯的枝條,一邊攻擊她,一邊斷斷續續地說:“你們誰去告訴星河姐姐……不能開門!不要過來!”
說完,怪物的臉再次有了變化。
渡星河也認得這張臉,在不久之前,這張臉的主人還笑著跟她說自己的羅小師妹話多活潑,希望沒給她添亂。
而這怪物,就頂著幻靈宗的大師姐於然然的臉,說——
“把師妹送出去!”
“快點!”
“變霧啊!快變!”
清越的聲線強忍驚惶,拼命想將小師妹送到門外。
……
聽完眼前怪物的兩段發言,渡星河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怪物並非羅剎雅所變。
它只是模仿了幻靈宗弟子在死前說的話。
而羅剎雅遇害的前一刻,仍想把消息傳遞出去,讓渡星河千萬別來霧洞。
而第二件事——
“我收回前面說,我對妖邪沒有多餘情緒這句話。”
雪色的劍鋒,驟然刮亮了眾人的眼。
從她說話,到細長影人被豁成萬段,彷彿只隔了一個呼吸。
當妖物的血肉轟然落到地上時,數九情才想起來可以把這一口氣呼出去。
這妖物不知出自何處,渡星河手邊也沒一本“妖邪百科”,只見它的頭顱落到地上滾了滾,仍想張嘴說話,女聲才剛冒了一個音節,一道冰柱便從她拖在地上的劍尖蔓延過地面,將它發聲的部位凍住。
“嗤。”
渡星河卻沒收劍入鞘,劍尖反而再次往鬆軟的地面輕輕一敲。
劍氣盪開,如同外放到極致的神識,為她探查消息。
只要是會喘氣的靈獸,都像被神秘的力量所操縱,朝她所在的方向奔襲而至。有御劍飛行的修士從天空往下看,只見狂暴的獸群在月光之下,如同萬丈波濤,一浪接著一浪!
其中,有不少的靈獸,是平日生活在地底下的鼠類靈獸。
它們雙眼赤紅,身周被絲絲黑霧纏繞。
若是一隻兩隻,乃至十隻數十隻,隨便來個築基修士都能肅清了。
可這有多少隻?上萬,十來萬?
渡星河微微挑眉
“過來!”
破廟裡的三人出來,心月本想再裝不會御劍飛行,見師父神色冷冷,便乖乖地拔出劍來,帶著參水飛到上空中。
見到底下黑壓壓的一片鼠潮,三人均是頭皮一炸。
渡星河泰然自若——
傻了吧,她會飛!
鼠群聚集到地面,沿著破廟的柱子而上,很快就抵達了廟的頂部。
下一刻,異變再生。
第一輪次來到廟頂的鼠伏下身,任由無數同類壓在自己背上,最底層的鼠獸很快就被壓死了,被擠壓出來的臟器連成一片,獸血沿著屋簷往下滴落。
滴滴,答答……
一場血雨,淌過佛像金身,滲透地板,落入泥土。
然而,這種犧牲還是一點意義都沒有。
他們只要飛走就好了,鼠潮在這玩一輩子疊疊樂也趕不上御劍飛行的修士。
然而,幾息之後,渡星河一行人再次聽到了密集的拍打聲。
——是數萬只飛行類靈獸同步振翅的轟然響動。
如果蝴蝶效應說的是這種頻率的振翅,那渡星河相信絕對能夠引發一場龍捲風。
渡星河舉目。
之前在馭獸師引導下,追逐心月的蝠群,正與其他鳥類靈獸在天空交織著,聲潮湧動,遮天蔽日。不時有身體瘦弱點的蝙蝠或者鳥雀被擠壓得從天空掉下來,摔落到地面。
這點損失,對獸潮來說無關痛癢。
三人惶然抬眸。
巨大的陰影成網狀籠罩過來,渡星河淡淡道:“這回倒像點樣子。”
渡星河的沉著冷靜,使她再次成為三人的定心丸。
“師父,現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