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雀 作品

217 玄朝真相

 在悟劍峰上,渡星河和劍山主不知切磋過多少回。

 劍山主可謂達到人劍合一的化境,她的劍式好比游龍入水,力逾千鈞的同時,亦足夠靈巧,也是第一個與渡星河纏鬥之中,能夠遊刃有餘地在剎那間輕鬆拉出半丈距離的修士。

 渡星河一味的進攻,她便見招拆招。

 又是一記閃劈被躲過,渡星河止住去勢,旋身問:“你平時居然還留著手?”

 “沒有。”

 “最好是沒有。”

 渡星河輕笑,鐵劍越光掠影,頃刻間化作無數虛像,且虛中有實,令人難以招架:“也算我以前沒能逼出你的真正實力,這回定要好好試一試你的劍。”

 “要試一試我的劍?好狂的話。”

 劍山主挑眉:“你知道多少登上九重劍山,對我說這句話的劍修,輸得有多慘嗎?”

 在對話間,她掄著長劍,提氣運勁,一劍震在雪名上。

 劍山主的劍法精妙,甚至到了返樸歸真的地步,乍一看以為是毫無花架子的粗淺把式,卻總能在最恰到好處的時候揮出正確的一劍。

 捫心自問,如果是登上九重劍山的第一天,就向劍山主挑戰的話,渡星河肯定自己會輸得很慘。

 但這三年時光,她亦非虛度。

 當兩劍再交纏在一起時,再沒人有閒暇能夠說話。

 劍山主定睛看她。

 只見她瞳眸微斂,眸中精光獵獵,周身的氣勢渾然一變,劍意滔天——

 在往日的戰鬥裡,渡星河是很依賴情緒的劍修。

 她全神貫注地應對敵人,需要猛烈的戰意,手中劍才能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威能,越到生死絕境,越是冷靜。

 輸了就是死,大不了就死。

 於是她如同一個豪賭上癮的狂徒,在每一次上賭桌時,都押上自己的所有身家性命財產。

 這一次,她卻在同等水平的劍修之中,體會到了高手過招的純粹快樂。

 既分高下,亦分生死。

 所有的遲疑、恐懼、彷徨和不安,都在劍光交錯之間,化作滾滾逝水。

 終於在她一次以肩膀迎上劍山主的劍刃,只為打出對方最無法防備的一招時,劍山主終於忍無可忍:“不是切磋嗎?你往死裡幹?”

 “對,生死戰。”

 渡星河挑過去一抹無辜的眸光。

 在這刀劍相向的瞬間,劍山主居然被她可愛得好氣又好笑。

 劍山主所持的黑色鐵劍亦大有來頭,鋒銳的刃芒沒入血肉之中,當再度拔出時,渡星河的肩膀便綻開大片的血霧,就連空氣中都帶著淡淡的鐵鏽味。

 劍山主以為她會退縮。

 不料,痛意更激起了渡星河的快意,她更來勁了。

 在丹田之中,渡星河的元嬰小人兒和她揮出同樣的劍式,神魂虛影交疊。

 三年的苦修,只為今朝。

 在劍山主的劍尖前,渡星河覺得自己無限接近了手中劍的真意。

 兩劍相抵,竟是劍山主這一邊顫慄著退開。

 她眉頭一蹙。

 三年來,渡星河都在她眼皮子底下一同修煉,對方的進步她當然看在眼內,的確是在她之上的天才,可要說光憑劍術能將她打敗,她覺得還只是笑談……而在這一刻,她用重新的目光去看待渡星河。

 渡星河擅長猛烈且不讓人有喘息空間的進攻節奏,而和她強度相呼應的,則是她自信得不同尋常的姿態,一招一式間沒有絲毫的動搖和遲疑,彷彿一舉一動都在說——握著劍的她,就是最強的。

 劍是她氣勢的具現和延伸。

 就是這一份暴戾和狂傲,令劍山主戰慄。

 狹路相逢勇者勝,從來不是一句空談。

 這真是一名散修能有的氣魄嗎?

 怎麼更像一位長期處於上位者,狂妄霸道的劍?

 《霓裳劍經》最後一式,鳳來儀!

 鋒刃劃過滾燙的弧線,突破劍山主的架式。

 在電光石火之間,渡星河豁然開朗,明白了自己修習已久,卻又不得要領的最後一招。

 可是,那還不是殺招。

 從劍式名字就能看出,《霓裳劍經》的創作者還是希望持劍人優雅美麗地送對手上路的,而渡星河卻欠缺這種氣質,她的直白、野蠻又兇暴是劍山主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劍式。

 若要給自己的劍招起個名字,那就

僅有兩個字——

 不惜。

 不惜一切,不惜己身,亦要斬殺所有忤逆自己的存在。

 劍聖?玄帝?她捨得一身剮,亦有一戰之力。

 星火煌煌,劍蕩四方!

 ……

 當雪名穿過劍山主的剎那,她想了很多事兒。

 從前她覺得世人對劍修有諸多誤解,劍修也僅僅只是想關起門來修煉劍術,沒啥心根子,不懂人情世故而已,哪來那麼多劍痴呢?都是想飛昇的人。

 現在她更正了自己的看法,因為她面前就有一位完美符合各大宗門對“劍修”刻板印象的人。

 “哈哈哈,我贏了。”

 躺在地上的渡星河如是說。

 劍山主漲紅臉:“你拿命來賭,這一場不算。”

 “怎麼不算?那你也來賭,你剛才就是怕了,怕了我的劍。”

 渡星河言談間,是藏不住的得意。

 劍山主不語,別開了臉。

 已分的勝負勝於一切雄辯,劍山主也自知不如了。

 兩個高手之間的交戰,不能光用紙面數據去分析,只有在方寸之間,短兵相接之時,才能分出那有如天地的差距。當劍山主生出怯戰之意的剎那,《蠱神訣》的賭約就判斷她為輸家,一條紫色的鎖鏈飛快纏住她的手腕,定下牢不可破的契約,她也在瞬間明白了這場對決的用意。

 蠱場的力量恢復了兩人的身體狀態,卻不可能再打第二場了。

 ——從者不能挑戰蠱神的權威。

 劍山主恨聲道:“你想要我的人,卑鄙。”

 更為氣惱的是她的劍崇光。

 和雪名相比,崇光不愛開口說話,更多時候都安靜地守護在劍山主的身側,這次再也忍耐不住,怒道:“我早就說這女人不安好心,她就是覬覦你,你還不信!”

 劍山主被說得臉上一紅二白。

 躺地上的渡星河:“桀桀桀……”

 劍靈:“你這笑聲真的很讓人誤會。”

 渡星河:“也不算誤會吧,我的確是想要劍山主做我的人。”

 “啊?”

 兩劍一人齊刷刷地驚訝轉頭看向她。

 躺在地上的渡星河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她輕輕閉眼,烏睫在眼瞼投下淺淺的陰影,漂亮得劍山主又不爭氣地心漏跳了一拍——好強的修士,她們劍修是沒辦法不慕強的啊!

 “我打聽過,玄國不是你的母國,你只是在九州嶄露頭角之後,被招攬到劍宮中,又久待了下來。”

 渡星河說。

 “那又如何?我在玄國待的年歲,早比在九州待的時間長了。”

 聽到她的話,劍山主隱隱有不安之感。

 聽著,就像是要搞大事。

 “背叛玄帝的事情我辦不到。”劍山主。

 “我要殺了玄帝。”渡星河。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都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面面相覷,又沉默了。

 聽她說要殺了玄帝,劍山主靜了片刻,面上的表情反而鬆快多了:“你辦不到的,玄帝不是個別修士能夠挑戰的存在,玄國內每位修士修行,都有一小部份的力量歸他身上,你知道這是多恐怖的一份力量嗎?他不是一個人,他是玄朝的象徵——你怎麼打敗一個仙朝?我勸你早日打消這個念頭,玄帝對劍修天才最是看重,你改了這心思,說不定還能得他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