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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聚集在王京的慶尚道儒生再次搞出了亂子,這回他們聯絡了一部分成均館的庶子去景福宮外擋駕,上書要求嚴懲鄭仁弘和李爾瞻兩人。

 此次事件的幕後操縱者是慶尚道柳氏的庶孫柳正勳,他的目的說來也很簡單:打倒李爾瞻,把李琿趕下臺。

 柳太南當初去北京是為了阻止世子受封,從而動搖李琿的統治根基,至於要不要聯明抗金倒在其次。

 對於身為南人黨旗幟的柳氏一門而言,內部鬥爭永遠比抵禦外侮更重要。

 反正朝鮮歷來執行“事大主義”,認大明當爹和認後金當爹的區別不大,甚至同時認兩個爹也不是不行。

 幹不過外患還能當奴才,幹不過內敵則連生存都得不到保障,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先爭取到一個當奴才的資格幾乎成為了朝鮮政壇的共識。

 出人意料的是李琿一改往日低調的處事風格,直接下令禁軍抓捕鬧事的儒生,而且當天就對帶頭的幾人進行了審訊。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大夥兒不由得想起了八年前的“七庶子之案”。

 誰都知道國王應該向儒生展示一種相對寬容的態度,以贏得輿論支持,即便真想下黑手,最好也交給酷吏來辦,千萬不能讓汙點濺到自己身上。

 然而由於外交理念上的分歧,李琿逐漸疏遠了昔日的工具人李爾瞻,如今還上哪兒去找願意背鍋的官員呢?(鄭仁弘此時已是八十七歲高齡,早就退出了朝堂,更不會站出來甘當打手。)

 但不鎮壓這些儒生也不行,處罰鄭仁弘和李爾瞻就是在否定“七庶子之案”,進而為冤死的永昌大君和被幽禁的仁穆大妃平反,這是李琿萬萬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只能親自動手壓制儒生。

 誠然君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可構築這項權力的基礎來自於其掌控的“制勝聯盟”,而封建君主的“制勝聯盟”毫無疑問就是官員士紳階層,失去官員士紳的支持也等同於失去了行使權力的合法性。

 (制勝聯盟是馬基雅維利在君主論中提出的概念,到目前為止適用於人類社會出現過的所有統治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