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殉道忘身完 —— 御荒藤
因泥土遭受嚴重汙染，大多都是未發芽的狀態。
唯有一盆，怪異綠植欣欣向榮，佔據了一面牆壁。
它茂密的嫩葉像常春藤，從佈滿小疙瘩的藤蔓上生長蔓延。
這時，其中一個圓鼓的疙瘩裂開。
掉出一顆黃白相間的種子。
齊緒將種子戳到泥土中，調整了一下被壓到半塌的爬架，俯身近距離觀察。
陶土盆和牆面周邊多了許多苔蘚，青翠嫩綠。
看起來很好吃。
齊緒滾動了一下喉結，按下危險的念頭。
此植物是從雲安城野山區帶來的。
當初它穿透了一隻巨型蝸牛，攻擊力和生命力極強。
齊緒翻閱大量的書籍，卻沒有找到有關它的隻字片語。
故而他懷疑，這神秘植物是智周萬物五次生物大滅絕中遺留下來的。
據這半個月來的觀察。
它沒有主動攻擊人的趨勢，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
像個沉默寡言的遲暮老者，在一片廢土中，努力衍生出新的生命。
有它在，工作室不用空氣淨化器，也能嗅到新鮮清新的氣息。
齊緒很喜歡，便暫取名，御荒藤。
御荒藤是改變殉道忘身現狀的唯一植物。
可他怕大肆種植，會親手造成不可挽回的災難。
多情善感的種子雨讓他心有餘悸。
唐家研究了許久，說是御荒藤是由許多淨化空氣的植物混合而成，屬於遠古植物。
世界有自我修復和平衡調節能力，從而推測，御荒藤許是大自然自我誕生的精華，而非人為。
齊緒從數架上抽出沒看完的植物圖解。
留存上百年的古書紙張脆弱，有幾張粘連在一起。
他不敢掉以輕心，每翻動一頁都要耗費大量時間。
不知不覺間。
清晨的光透過窗戶灑下。
齊緒一無所獲，緩緩合上書，取出無酸書盒封存。
御荒藤除了淨化空氣，還是黃金戰隊將來的糧食。
他要把黃金戰隊帶來這裡紮根，拓展領域範圍。
為人類無法干預、循環回來的怪物做準備。
就要以此為食。
齊緒對研究御荒藤快沒什麼耐心了。
心想，它到底有沒有問題，親口吃了感受下就知道了。
齊緒說幹就幹。
黃白種子確定不能吃，巨型蝸牛的例子擺著呢。
他先是薅掉一片葉子塞進嘴裡咀嚼。
嘶.....有點東西。
他能感受到一絲絲的能量，不同於藍色物質，而是一種溫和的，像是保健品。
齊緒一邊滿意地點頭，一邊用指尖抹掉一層苔蘚，移至嘴邊。
“別吃！”低沉聲響起。
齊緒看向私闖民宅的驢子，調侃道：“我要喊救命了。”
那人似是剛從碧霄監牢回來，穿著啞光黑緞立領的典獄長服飾，長袍披肩。
服飾通體以紅線勾勒出荊棘纏繞的枷鎖圖騰，每粒烏銀紐扣皆為海浪浮雕。
他右手佩戴著全包裹式黑鋼機械手甲，指關節染著血，渾身散發著壓抑嗜血的戾氣。
呂言謀注意到齊緒詢問的眼神，背過手甲解釋道：“犯人的。”
“嗯。”齊緒繼續以身試毒。
呂言謀大跨幾步攥住齊緒的手腕，厲聲呵斥：“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確實。”齊緒想了想，惡作劇般將手指伸到呂言謀嘴邊，陰陽怪氣：“那你這個大英雄幫我吃。”
呂言謀毫不猶豫地把嘴湊過去，眼神異常堅定。
齊緒倏然蜷起手指抽回胳膊，“嘎嘣！”，呂言謀狠狠咬了個空。
他身體因齊緒收胳膊的慣性，不受控制地栽向尖銳的鐵桌角。
千鈞一髮之際，指骨分明的手握住桌角。
與此同時，呂言謀的額頭重重磕在手背上，不疼不癢。
“你是想吃苔蘚，還是想咬掉我的手指？”齊緒挑起嘴角。
呂言謀默不作聲，起身拂了拂衣裝，這才平淡道：“吃苔蘚。”
齊緒怪異地“哦~”了一聲，拉開椅子落座。
“你試沒用，我們的身體結構不同。”
他細緻地將苔蘚刮在載玻片上，用顯微鏡觀察。
呂言謀默默坐在齊緒身側。
他摘掉機械手甲，疊起雙臂趴在桌上看後者忙活，輕聲嘆了口氣。
“我聽說你和豬娃啃嘴子，此事傳遍了大街小巷，你們來真的？”
齊緒頓了一下，拿起筆記本記錄書寫。
“真，我親過了就得負責，不然便是耍流氓。”
呂言謀失落地垂下雙眸，嘴唇緊緊繃著。
許久，“你們不能在一起，許弘文就罷了，沒幾個人認識他。”
“可你呢，有想過別人會在背後怎麼議論你嗎？”
“曙光大統領淪為小副官的胯下....”
“反了。”齊緒隨口回應。
“有什麼區別！”呂言謀眉頭緊鎖。
他抿住嘴，埋頭深深喘著粗氣，半晌。
“許弘文毀了你的名譽，讓你成為民眾茶餘飯後的樂子，即便如此，你還要慣著他嗎...”
齊緒甩掉筆，扶正驢子認真道：“阿言，我們交往吧。”
呂言謀心裡一顫，“你別開玩笑，我會當真的....”
齊緒：“我要公開，另外你躺著。”
呂言謀頓時垂低了頭，閃躲視線噤聲不語。
不行，無論哪個條件都不行。
尤其是躺著，鐵骨錚錚的男人怎麼能！
但齊緒破天荒主動提了.....
此刻。
呂言謀彷彿又看到了一個岔口，讓他在兩條充滿迷霧的路做選擇。
他的內心並不強大，歲數越大越愛面子，受不了一堆小輩指指點點，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何況他是典獄長，此事一出，還如何管理大多是男性的罪犯。
現在關於豬娃和齊緒的騷話已經滿天飛，倘若放在自己身上....
呂言謀翕動著嘴唇，低聲道：“容我考慮幾分鐘...”
“別考慮了，你做不到。”齊緒轉身拿起鋼筆，俯在桌前記錄苔蘚信息。
“不要光圖一時爽快，得多往後想想，自問能否接受所有坎坷再邁出那一步。”
“否則只會悔不當初，再熱烈的感情都會變質，蘭因絮果。”
齊緒忽地看向呂言謀。
“不用我拿人生模擬器給你試一遍吧。”
呂言謀搖了搖頭，緩慢地站起身。
他水光粼粼的雙眸透著釋然，勉強彎起嘴角。
“如果哪天你想圖刺激，我這裡的大門隨時敞開。”
齊緒：“鋼門？”
“去你的。”呂言謀拍了一下齊緒的頭，戴上機械手甲，“困了，走了。”
“幫我告訴古川，中午的菜不要辣，最好是涼調擔擔麵。”
齊緒“嗯”了一聲，拿起載玻片，猝不及防地舔掉苔蘚。
“誒！”呂言謀阻攔不及，頭皮發麻。
他簡直就是勇者！
一片片綠色點狀迅速蔓延齊緒全身。
然後消失不見。
“你...還好吧....”呂言謀絲毫沒有掉以輕心，攥緊了機械手甲。
他繃緊心絃，整個人一級戒備狀態。
如有萬一，那抱歉了，射齊緒這事他最拿手。
“嗬——”齊緒打了個嗝，淡淡的綠霧隨之從口中飄散出來。
他眼神微微發亮，緩聲道。
“御荒藤，可以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