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倭寇
夕陽餘暉散盡,海上波濤起伏。
入夜之後,船上的村民們興奮的在海邊搭起帳篷,找來柴火,生起篝火,烤起海味來。
“盡歡啊諸位!大海茫茫,唯有島中作樂啊!”林墨拿著一個椰子,當做一碗酒一般跟其他人碰了起來。
“哈哈哈哈……”
“我呸,誰烤的生蠔?怎麼裡面屎都有?”一個村民嚷嚷了起來。
“有你吃就不錯了,瞎咧咧啥?”
“就是,有的吃就不錯了……”
村民們肆意的罵著,吃著,這是他們的一種發洩的方式,在船上待久了,確實需要發洩情緒。
這時,黎輝提著一隻大老鼠過來,哈哈大笑:“各位,我們有肉吃了!”
村民們立馬湊過去:“黎大俠,你哪裡抓的?”
“灌木底下抓的,哈哈……”
“好好好,老鼠肉比魚肉都香,快點烤熟吧。”
很快,一隻大老鼠就被扒皮去髒,被插在棍子上烤了起來,老鼠肉滋滋作響,肉香瀰漫。
而另一邊,那個金秋則一人坐在一棵椰子樹下,既不吃也不喝,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這群人在沙灘上狂歡。
董昭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過去,發現那個人雖然不說話,但是卻在靜默的觀察著這幫村民的一舉一動,看起來就像沙灘下蟄伏的沙蟲。
那麼,這個人的秘密在哪呢?
董昭朝黎輝湊了過去,黎輝見他過來,湊到他耳邊道:“董昭,那個人的木屋我進去看過了,屋內的床桌擺件都沒什麼問題。”
董昭覺得黎輝在賣關子,便道:“那可疑的地方在哪呢?”
黎輝笑了笑:“他有一雙鞋,不過不是我們這種布靴,而是一雙木板做的木屐,雖然藏的很好,但還是被我找到了。”
“木屐?”
黎輝有意無意的瞟了那個金秋一眼,對董昭道:“你看他那袍子,那赤腳,再加上一雙木屐,該是什麼人的打扮呢?”
董昭搖頭,黎輝有些生氣:“倭寇啊!”
“啊?倭寇?”董昭吃了一驚,他沒見過倭寇,不知道倭寇怎麼穿的。
“倭寇就是穿那種袍子,然後出門一雙赤腳,進門一雙木屐的,他屋裡有鋪著木板,看來是他自己做的,這個人好像很會做木工。”黎輝解釋道。
“黎兄,你這麼瞭解嗎?”
“當然,我們閩南一帶,這上百年經常有倭寇來犯,我當然知道。所以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莆田人,你再想想,他第一次見我們,說我們是什麼人來著?”黎輝再次發問。
“中原人?”
“對!”
董昭明白了,這個人自用石頭偷襲他們,試探他們,而後裝作一個隱者出來,所說的話都是假話,但是這個人為什麼會有同樣的沉香木匣子呢?
而自己在荒島上找到的那個匣子,又是誰留下的呢?
董昭想了起來,這沉香木匣子是有香味的,一般人都聞得到,但是,但是有人聞不到啊!比如,眼前的黎輝跟郭長峰……
董昭忽然一抬頭,一睜眼,一個猜測在他腦海裡浮現了出來!
這個猜測,今晚就要驗證它!
夜漸深,狂歡了許久的人們在沙灘上搭起帳篷睡了過去,船就停在了那個小灣裡,在波濤中微微晃動著。守夜的人燒起一堆火,守著這艘船。到了下半夜,下弦月從西邊的天空上升起,照耀在這靜謐的沙灘上。
守夜的村民打了個呵欠,起身看了一眼躺在椰子樹下打著呼嚕的那個金秋,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眶,就去了帳篷裡。而他進去後,許久也沒出來第二個守夜人……
呼嚕聲漸漸小了下來,一隻黃毛猴子飛快的爬過沙灘,跑到了金秋面前,撓了撓他的衣服。
金秋醒了過來,一睜眼,然後一起身,環顧四周,發現那堆篝火只剩些許紅點,在冒著縷縷青煙,而守夜人卻不見了。他眯了眯眼,靠在椰子樹上,靜靜等待著,可是等了一刻鐘,也沒看見第二個守夜人出來。
好機會!
“去!”
金秋對著猴子一甩手,猴子飛快的朝船的方向跑了過去!
金秋看著靜謐的沙灘,確認所有人,尤其是伊寧董昭那兩個高手都睡著了之後,嘴角露出一絲陰笑,而後也飛快的上了船。而船上,早就有一群猴子在等著他了。
猴子們爬上桅杆,熟練的掛帆,而金秋則跑到船尾,開始起錨!
他的目的,是奪船!
“一幫蠢貨,老子才不可能陪你們去什麼天盡島,那裡是送命的地方,老子要回家,既然你們留下了這艘船,老子就不客氣了!你們待在這荒島玩去吧!嘿嘿嘿嘿……”他嘴角掛笑,便拔錨邊自言自語起來。
起完船錨,幾隻猴子居然利落的幫他掛好了風帆,他不由回頭一笑,說了一句:“喲西。”
猴子是被他訓過的,做這種事不在話下。
他飛快的跑到桅杆處,調整風帆帆布的方向,隨著帆布鼓起,他走到船舵處,奮力的轉動起船舵來……
可是這麼大的帆船,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輕易啟動的,因為這個時候的帆船還有尾槳,沒有尾槳划動,提供初始動力,哪裡是一個人說動就動的?不然伊寧董昭也不可能叫上幾十個人來幫忙開船啊!
正當他咬牙切齒的拍著船舵時,一個聲音自他背後悠悠傳來:“你開的動麼?”
金秋毛骨悚然,一轉頭,只見董昭一手提著個被打暈的猴子,一手拿著一雙木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而船上的其他猴子,也不知何時都不見了。
“你……少俠,我只是好奇,上來看看而已。”金秋立馬笑了起來。
“是嗎?莆田人好像不會說‘喲西’呢?你怎麼會說呢?”黎輝也走上了船來。
金秋臉色變了,摁著船舵的手也停了下來。
黎輝身後,伊寧也走了上來,冷冷的看著他,這讓他更加驚恐起來。
“啪!”
那雙製作的頗為精美的木屐砸在他腳前,讓他心都顫了一下。
黎輝手一指:“你這個倭寇!謊話連篇,真當我們看不出來麼?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否則老子把你大卸八塊,扔進海里餵魚!”
“你們誤會了,我就是半夜好奇,上來看一下……”
“嗖!”一道影子一閃而過,一隻修長的胳膊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後帶著他的手臂一甩!
“啊啊啊啊!”金秋飛了出去……
“砰!”
猝不及防,還未反應過來的金秋就被扔在了沙灘上,猛地一口血吐了出來……
很快,沙灘上的篝火再次亮起,金秋被綁在他休息的那棵椰子樹上,面對著所有人的拷問。
“你們……你們為何這般對我?”金秋還想狡辯。
董昭將兩個沉香木盒拿出來,放在他眼前:“有件事,我想知道,我希望你從實說來。”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那句‘喲西’是訓猴的口語……”金秋還在抵賴。
董昭拍了拍其中一個木匣:“我猜,這兩個匣子不是你的吧?”
金秋眼神飄忽,不敢看董昭。
董昭低頭,聞了聞沉香匣子的香味,說道:“好香的匣子,這匣子一個足以抵得上千兩銀子,而這個匣子是裝龍血草的首選,因為沉香木,是可以防蟲防腐的,對不對?”
金秋沒有回答。
董昭笑了笑:“若要尋龍血草,得先備沉香匣,你自稱莆田漁民,祖輩打漁為生,哪來的銀子買這種名貴匣子?又或者說,你既然買得起這麼名貴的東西,又何必出來冒險呢?你說是不是?”
金秋無法回答,這種自相矛盾的事他根本就解釋不了。
“這兩個匣子,我猜,都是郭大俠的!只有他,一心一意找龍血草的人才會備這種匣子!而他有個弱點,他聞不出氣味,所以若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匣子,一個有香味,一個沒香味,他是分辨不出哪個真假的!我說的對嗎?”董昭聲音大了起來。
金秋被這話嚇得身體一震。
“我猜,你流落荒島,定然是跟郭大俠有關,而這匣子為何落入你手,你肯定幹了不乾淨的事!”董昭死死的盯著他道。
金秋這時候才看向董昭,咬牙道:“好厲害的後生……”
董昭笑了笑:“不是我厲害,而是你,破綻太多了,而且,行事太明顯了!”
伊寧聞言,走上前,丹鳳眼一凜:“說!不說,死!”
“我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我何必說……”金秋咬牙切齒。
伊寧大怒,一手探出,一下扣住了他的天靈蓋,寒元一漫,金秋那亂蓬蓬的頭髮開始結霜,他痛苦的瞬間如一條泥鰍一般亂動了起來。
“呃啊……冷……冷!不要!”他瘋狂的扭動起來,臉上,身上,都開始結霜,這刺骨的寒冷讓他如墜冰窟。
“說不說!”
“說……我說!”金秋扛不住了,終於妥協了。
而後,金秋老老實實的說了出來。
他本是倭寇,十餘年前在南海一帶作惡。後來一著不慎,遇上了颶風,船翻了,船上其他倭寇都喪了命。他與他弟弟在海上漂流,被那時正好在海上前往天盡島的郭長峰所救。
郭長峰不知道他們是倭寇,帶著他們一路前往天盡島。可兩兄弟不懷好意,見了郭長峰的兩個名貴的沉香木匣,起了貪念,但他們情知自己打不過郭長峰,於是便動起了歪念頭。
後來他們發現了郭長峰有個尋常人都沒有的弱點——聞不到氣味!於是乎,兩兄弟將郭長峰的沉香木匣調包了!
要知道沉香木相當名貴,而且沉香木做的匣子更是算得上寶物。而這兩兄弟恰好非常擅長木工,做個一模一樣的匣子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難……
他們在船上悄悄動了手腳,一招偷天換日,換掉了郭長峰的兩個匣子……
說到這裡,憤怒的伊寧一把拎起他:“峰哥呢?”
“我們回來的時候,島上火光沖天,而後地龍翻身,我們的船遇上了城牆高的海浪,翻了……”
“翻了?那他……”
金秋氣喘吁吁,渾身發抖:“我不知道郭長峰他流落到了何處,或許飄回了天盡島,或許死在了海里,又或許到了其他島……”
“那你跟你弟弟是怎麼活下來的?”黎輝一把摁住他的頭問道。
“我抱著一個匣子漂流到了這裡,而我弟弟,也抱著一個匣子,想必是漂流到了你們之前的那個荒島……”
董昭恍然大悟,這就說得通了……
可是問題又來了,董昭厲聲問道:“你說你們返程的時候才遇到巨浪的,那麼郭大俠是不是得到了龍血草?”
“對,他得到了……”
董昭目眥欲裂,想到得到了龍血草的郭長峰欣慰的返航,可是聞不出氣味的他卻不知道沉香木匣子被人調包了,這該有多絕望……
想到這裡,他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金秋臉上,將他打的吐血。
“王八蛋,你這倭寇,你該被千刀萬剮!”
“殺了他!扔進海里餵魚!”黎輝大怒。
“別殺我……別殺我……我知道錯了……”金秋不斷討饒。
“郭大俠好心救你們,你們卻恩將仇報,將他的匣子調包!你不死,天理難容!”董昭怒氣上湧,拳頭捏的嘎嘎響。
而另一個人早就忍不住了,董昭忽感身旁寒意起,只見伊寧掌中已經蘊起了龐大的寒元,她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倭寇,猛地一抬手,一掌打出!
“森羅……寂滅!”
“轟!”
“呃啊啊啊啊……”
金秋被綁住的身子直接被打的四分五裂,連帶著身後那棵椰樹也被震的斷裂飛出!鮮血碎肉,木屑椰葉灑落在這片海灘之上,在這靜謐的月光下,格外滲人……
伊寧一掌打死這人後,眼眶朦朧,她抱起其中一個沉香木匣,無聲的撫摸起來,一滴淚水“啪嗒”的掉在了匣子上。
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只要到達天盡島,郭長峰的生死之謎,也該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