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江湖與朝廷
回部人暫時退去，湟州的守軍卻不敢歇息，在沈青的安排下，開始加固城防，修葺城牆，整備武器，一刻都不敢怠慢！
立於城頭上的沈青，雙目注視著城下那堆積如山的死屍殘骸，以及被死屍和破碎的攻城器具填滿的護城河，臉色凝重無比。
三日來，城下的死屍沒有人去清理，城上的守軍不敢下去，而回部人也沒空去做這些破事，但這可是很要命的東西！
死屍一旦不處理，腐爛的時候極易滋生瘟疫！
“來人！”
沈青喊道。
立馬就有一個小兵跑來：“在！”
“夜裡派人下去，將這些死屍堆在一起，燒掉！”沈青下令道。
“這？萬一回部人趁我們下去的時候殺過來怎麼辦？”小兵問道。
“不會的，他們三日未下此城，士氣低落，我們下去，他們只會以為我們想趁亂劫營，我們正好做出劫營的假象！然後留下人趕緊把這些屍體給清了，這些屍體一旦腐爛，容易滋生瘟疫！”沈青解釋道。
“是！”
沈青在城頭安排好一切，回去看顧章和時，正好遇到了高舒平跟蘇驊。
“你們怎麼來了？”沈青訝異的問道。
蘇驊臉色沉重，從一旁的劉棠手裡拿來一卷黃澄澄的聖旨，遞給了沈青。
看著聖旨，沈青臉色一冷：“你接旨來的？”
“是啊，聖上還想讓我召集江湖豪傑一起來抗敵呢……呵，我蘇驊哪有那麼大的臉面啊？”蘇驊搖頭道。
“這皇帝……居然打這個主意？”沈青聞言也相當氣憤，江湖人士誰會平白無故給你賣命啊？
“所以，沒辦法，我跟舒平只能帶著自己人來了。”蘇驊無奈道。
沈青懶得追究這些，直接道：“先去商議大事吧，江湖人士們來不來我們管不著，但仗還是要打的！”
“好！”
“好！”
兩人齊聲說著，然後跟著沈青走向了顧章和的臨時居所。
在顧章和的臨時居所之內，四人寒暄了一陣後，商議起了大事來。
“賈和動用了家財，在為你籌措糧草物資，他在關中一帶買下了上萬石糧草，過幾天就會運過來！”高舒平道。
“太好了！想不到賈和如此高義！”顧章和聞言，難得笑了出來。
“呵，賈和為了這些糧草，家財都快掏空了，哎……”蘇驊嘆息了一聲。
顧章和聞言笑不出來了……
“還有華卿，他千里迢迢派人給我捎來了五千多兩銀子，說是幫你一把，這也是他的所有了！”蘇驊說著將一疊銀票遞了過來。
“至於李燁，他可幫不了你，他老爹是山西總督，他全部的身家都壓在了北境，騰不出手來幫你，希望你見諒！”高舒平提起了李燁來。
“我省得，我省得……”顧章和流著淚，接過銀票，感動不已，這就已經很好了……
蘇驊，高舒平，賈和，華卿，李燁，還有他，曾經號稱京城六公子，也是伊寧的六個好朋友！他們以前在京城打混喝酒玩的相當不錯，沒想到遇上這種事，這些兄弟們還能傾囊相助……
同甘共苦，這才是知己好友！
“好了，我們該討論大事了，我來說一下……”沈青開始轉移話題，聊起該如何防禦回部人之事來……
北境與西陲已經打的如火如荼，可京城之內，卻平靜無比，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
正月二十九，董昭照例在興華苑裡教導著太子。這段時間以來，他發現太子其實很聰明，學什麼都快，只是顯得很幼稚而已，這讓他相當驚訝，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出於好奇，他在教導太子射箭的時候，順手把了一下太子的脈搏……
這一把不要緊，這脈象，像極了某個人當初的脈象！
像誰呢？
像秋行風當初從揚州救出來時的脈象，當時的秋行風是中了唐橈的三日還嬰丹！記憶幾乎全失，整個人如同三歲嬰兒一般，只會跟著人牙牙學語。
可太子，卻明顯認得很多人，只是顯得很幼稚，形似痴兒，這讓董昭大為不解。
三日還嬰丹乃天下奇毒，能解者唯有青城派僅剩的那顆萬靈丹！而董昭跟太子不過相識不到一月，論交情還遠沒到要幫他解毒的地步……
而且，此事能說出去嗎？
不能……
若是說出去，皇帝定然派人威逼利誘，甚至洗劫青城派，說不定會給青城派帶來滅頂之災！那可是無數條人命，董昭不能冒這個險！
“老師，老師！你怎麼了？”太子忽然推了推董昭的胳膊，眨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董昭。
董昭這才察覺自己走了神，連忙回過神來道：“哦，沒什麼，殿下，微臣在想一些事……”
“老師，你是不是想家了？你家在哪啊？”太子繼續問道。
“在南巖。”
“南巖是哪裡啊？”
“江南，饒州府。”
“哦……那裡好玩嗎？”
“還好……”
“哦……”太子晃了晃大腦袋，轉頭又看向董昭：“老師，父皇說你是江湖出身，江湖是什麼啊？”
董昭側過臉，看著這個天真的大男孩，笑了笑：“江湖就是指朝廷視線之外的地方。”
“朝廷視線之外的地方？”
“對。”
“那是什麼地方呢？”
董昭看著興華苑外邊的院子，手一指：“殿下，你看，那院子裡有幾條石子路對不對？”
“對！”
“那個院子，就好比這天下，而那幾條石子路，以及站在石子路能看到的地方，便是朝廷。”
“這樣嗎？那江湖在哪裡呢？”太子問道。
董昭拉著他的手：“跟我來。”
董昭帶著他，走到石子路邊上，忽然蹲下，翻開一處灌叢，指著藏在灌叢底下的枯葉與泥土：“這，便是石子路上看不到的地方，這就是江湖！”
太子瞪大了眼睛：“原來如此……”
董昭笑著點了點頭，太子確實很聰明。
“老師，你的意思是這天下看起來是在朝廷掌控之中，實則在那些隱秘的地方，也就是江湖裡，發生著許多朝廷不知道的事，對嗎？”太子忽然問道。
董昭聞言大驚，這太子，好敏捷的思維！
太子繼續道：“就好比，站在石子路上，根本就不知道灌叢之下大蟲子吃小蟲子的事……”
董昭看向太子，眼前這個小胖子讓他震驚，他到底是真的痴兒還是假的痴兒？
“對……”董昭答了一句。
“那老師您覺得這江湖跟朝廷之間又該是什麼關係呢？”太子又問道。
董昭想了想道：“這院子，沒有石子路，就會被灌叢雜草長滿，裡邊就容易生出蟲蛇鼠蟻；可若全鋪成了石子，不留一草一木，就會顯得單調無趣，荒涼無比。所以老師覺得，院子裡既要有石子路，也要有灌叢，殿下以為呢？”
“老師，你說的太好了！你這個比喻太恰當了！”太子站起身，高興的拍起手來。
董昭苦笑一聲：“你說的也挺好……”
“多謝老師教誨！我現在可以去玩了嗎？”
“可以，去吧！”
董昭又度過了平淡的一天，傍晚時分，董昭照例離開皇宮。再次路過那個八角亭時，他停了下來，放眼望去，亭子裡空空如也……好幾天了，那個長眉老人，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搖了搖頭，出了宮門，往閒園而去！
回到閒園的他，正要敲門時，便聽見了裡邊傳來了歡快的聲音。
“這麼多鴿子啊？我可以燉著吃嗎？”葉眠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