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江城水
不觀江城水，不知江山美。</p>
伊寧順江東下，到了江城。她選擇暫時上岸，她並不喜歡遊玩，但是她總能看到比愛遊玩者更多的風景。青衣白馬的她，上了江城外的碼頭，牽著馬，她緩緩進了城。江城城內美食極多，比起遊玩，她更喜歡美食。</p>
望江樓，是江城城內最有名氣的酒樓之一，她上了樓，在二樓一個靠窗的桌位坐了下來，望著窗外的大江，若有所思。</p>
望著望著，江面上有了動靜，一個邋遢老頭撐著小船，在江中拼命的劃，朝望江樓這邊飛快駛來，而那小船後邊，一個穿深色道袍的長者，踏江追來，目標直指小船上的老頭。</p>
老頭慌忙棄了船，踏江而過，一口氣連踏了數十丈，終於上了岸，上了岸後驚慌的朝身後一瞥，見那黑衣長者仍在追，他慌忙施展輕功，三下兩下上了城樓，朝著一間窗戶一躍，剛好撲進了望江樓的二樓裡。</p>
他上了樓，捂著胸口喘著氣，說道：“我的娘誒，這老東西是狗皮膏藥嗎？甩都甩不掉？”他睜開眼，發現坐在另一處窗戶下正望著他的伊寧，瞬間臉上喜笑顏開，一路小跑過來，坐在伊寧對面，說道：”可算是遇到救星了，伊寧啊，能在這遇到你真是太開心了……”這老頭正是消失已久的鄢聰。</p>
“噗！”又一面窗戶被撞開，那個黑衣長者也掠到了二樓，一轉頭，死死盯著伊寧這邊。</p>
伊寧看了看眼前的鄢聰，又看了看那黑衣長者，開口道：“他是誰啊？”</p>
鄢聰道：“正一的張更離啊！他孃的，這老東西自三月底就開始追我，從黃河邊追到了大江邊，從山東追到荊湖，現在還在追！你看看，我都被他追的憔悴成什麼樣了！”鄢聰邊說邊用手指著自己的臉，那張醜臉確實好像更醜了。</p>
“你幹嘛了？”伊寧問道。</p>
鄢聰道：“沒幹嘛啊，就打了張拙一頓狠的……”</p>
伊寧吸了吸鼻子，皺眉道：“你沒洗澡？”</p>
鄢聰聞言尷尬一笑，說道：“洗澡這種事，我怎麼顧得上……”</p>
“滾，真臭！”伊寧毫不客氣的罵道。</p>
此時張更離好像認出了伊寧，便拱手高聲道：“那位女俠，可是天山玄女？在下正一張更離。”</p>
不待伊寧說話，鄢聰轉身囂張說道：“你看到沒有，牛鼻子，我大姐在此，你能拿我怎麼樣？有本事跟我大姐過過招啊？”</p>
張更離不理會鄢聰，問道：“伊女俠可是要為鄢聰出頭？”</p>
伊寧直接一擺手，說道：“你們自便。”</p>
鄢聰慌了，說道：“伊寧，我們這麼玩得來，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快替我打他啊！”</p>
二樓有不少江湖人士，甚至一樓的聞聲都過來了，大抵都是看熱鬧的，一個漢子高聲道：“川西白髮翁原來怕張更離，還要天山玄女為他出頭，真沒出息……”</p>
鄢聰當即懟那人道：“你有本事你跟張更離打啊！”</p>
那漢子笑道：“我跟他又沒仇。”</p>
“你……”鄢聰難受。</p>
張更離見伊寧懶得管，便道：“既然伊女俠如此明事理，那張某便在此謝過了。”然後他轉眼看著鄢聰，說道：“鄢聰，你還有力氣逃嗎？”</p>
“哈哈哈哈……”看熱鬧的人群爆發一陣笑聲。</p>
鄢聰慌道：“且慢。”</p>
伊寧疑惑的看著鄢聰，她也有些好奇，這又醜又臭的老頭的歪嘴裡能說出什麼話來。鄢聰轉過頭，笑嘻嘻的對伊寧道：“大姐，我可是救過你家董昭的，他可是你師弟，我這也算對你有恩吧？”</p>
“哦？”伊寧忽略了這句大姐，平淡的望著鄢聰。</p>
鄢聰繼續道：“當初他在德州，練左手刀練的發了瘋，眼看神志不清要走火入魔，是我救下他的。”</p>
“他練左手？”伊寧更疑惑了，頓了一下繼續道：“我沒讓練。”</p>
鄢聰道：“這個……是我說的，青虹刀法是左手刀法，他就用左手練了……”</p>
伊寧柳眉一擰，盯著鄢聰道：“那有何恩？”</p>
“哈哈哈哈……”聽得一樓江湖人士大笑。</p>
張更離笑道：“看來，伊女俠也不會庇護你了。”</p>
“等等！大姐！”</p>
“誰是你姐！”伊寧打斷道，看起來有些不高興的樣子。</p>
鄢聰腦筋急轉，悄悄對伊寧說道：“董昭身邊那小姑娘是朝廷的人，是朝廷派到他身邊的，那女娃子藏得深，若不是我偶然瞥見她與外庭的人見面，我都不知道，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你，這算恩吧？”</p>
伊寧聽得還是一臉冷淡，說道：“早知道了。”</p>
鄢聰目瞪口呆，他絞盡腦汁，繼續說道：“我知道郭長峰的下落！”</p>
伊寧臉色劇變，當即道：“在哪？”</p>
鄢聰見掐住了伊寧脈門，便笑道：“你幫我解決張更離，我便告訴你。”</p>
“你先說！”</p>
“你先打發他！”</p>
伊寧沒有多少耐心，猝然出手，一把揪住了鄢聰的衣領子，寒意漫出，眼如萬年冰窟，吼道：“說！不說，死！”</p>
鄢聰傻眼了，他以為掐住了伊寧的命脈，誰知卻是碰了她的禁臠，他低頭望著自己身上漸漸出現的霜花，寒意凜然，慌道：“在……在南海，對，他坐船下了南海！”</p>
他是胡謅的，伊寧卻當了真，繼續逼問道：“南海哪裡？”</p>
此時卻有江湖人士道：“他鄢聰一個旱鴨子，壓根沒去過海邊，肯定是胡說八道的，他只是為了求生胡謅的罷了，伊女俠你也信？”</p>
伊寧直接丟過去一個眼神，嚇得那人縮頭失聲。</p>
鄢聰看著這眼神，嚇到了，急忙道：“大姐，不，奶奶，你就救我一次，以後我給你做牛做馬，你要是不願意，我給董昭做牛做馬行不？要不，我親自去給您找郭長峰？這張更離我實在受夠了，您老幫幫我……”</p>
鄢聰可憐巴巴的望著伊寧，伊寧卻一臉寒霜，劈手將他丟在地上，然後又坐了下來，面無表情，陷入了沉思。鄢聰從地上爬起，這才發現自己身前身後都溼了一片，身前是霜花化水染溼的，身後是自己被嚇出的冷汗浸透的。</p>
張更離冷哼道：“伊女俠是個明事理的人，江湖上誰不知道她一心找郭長峰，你這老臭蟲居然拿假消息騙她，她怎麼可能幫你？”</p>
鄢聰臉皮極厚，一把衝到伊寧面前，說道：“奶奶，你倒是給個說法啊？你再不救我，我小命就死在你眼前了！”</p>
在場的江湖人士指指點點評論著鄢聰：“真是個沒出息的玩意，有本事就跟張道長打一架，輸了又怎麼樣呢？”</p>
鄢聰不理會那些人，眼巴巴望著伊寧，伊寧眼神冰冷，左手一甩，喝道：“滾！”</p>
只聽得“刺啦”一聲，鄢聰頭頂那束髮髻的黃布條突然斷裂，連帶著他的髮髻也被切斷，掉在了地上。</p>
鄢聰嚇得頭一縮，張更離看的眼神一凜，手刀嗎？刀鋒掌？其他人看到也嚇到了，如果對準的是脖子，掉地上的是不是就是腦袋了？</p>
正當一片鴉雀無聲的時候，一個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的漢子走上樓來，望了眾人一眼，眼睛看著伊寧，又看了眼張更離，張更離瞥過去盯著那人好一會，神色冷清。</p>
那漢子開口道：“諸位都是江湖上的豪傑，難得聚一起，不如今日我做東，諸位賞個臉，一起吃個飯如何？”</p>
伊寧抬起頭，看著那漢子，只見那威武的漢子披散頭髮，額上有一條鍍銀的抹額，兩鬢垂下兩條髮辮，臉寬鼻直，一身黑錦綢緞長衫，銀色獅頭腰帶，手上束著護腕，一身打扮利落無比。她看著那髮式，那不是漢人的，是她見過的一種人的髮式，她想起來了——羌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