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冷 作品

第156章 草原之亂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p>

 與程歡一樣,在草原上浪了很久的昝敏,也到了他的目的地。</p>

 此刻他一身破裘袍,牽著一匹瘦馬,腰懸貪狼刀,雙眼炯炯有神,他望著前邊那兩道巨大山脈環抱的遼闊山谷,駐足下來,長長吁了一口氣!</p>

 前方,便是焉然谷!</p>

 那裡是韃靼人的大本營,也是昝敏的大本營。</p>

 他在草原上兜兜轉轉,與程歡一樣,見到了很多牧民,也打聽到了一些重要的消息。</p>

 兀裡大汗已經死了,骨灰被丹增牧仁帶回了焉然谷,而隨丹增牧仁回來的人,僅僅只剩幾百個人,剩下的,要麼降了南人,要麼死在了回來的路上……</p>

 去年的那一場大戰後,回來的就這麼些人了……</p>

 昝敏整理了一下衣裳,騎上瘦馬,緩緩往谷內走去,那裡邊,還有他的弟子們,還有他的家。</p>

 他的身影很快就被谷內的韃靼人發現,並且第一時間告訴了丹增牧仁跟哈謬。此刻的丹增牧仁跟哈謬正站在一處石頭壘成的祭壇前,舉行著祭奠儀式。</p>

 祭壇四周點滿了篝火,圍了一大圈的人,祭壇前的石頭供桌上,牛頭,羊頭鋪了十幾個,還擺著幾壇酒。一杆黑色的狼頭大纛,筆直插在祭壇頂上,迎風飄揚!</p>

 “昝敏沒死?”哈謬帶著驚訝的神色望著前來報信的韃靼人。</p>

 “是的,太師,他回來了!”</p>

 丹增牧仁那雙藍眼睛中波瀾不驚:“他要死,可沒那麼容易呢,不過,他還知道回來,倒是令人意外。”</p>

 “意外嗎?”哈謬那捲曲的鬍子抖動著,似乎在品味丹增牧仁的話。</p>

 “是啊,就讓我們見見這位太師吧。”丹增牧仁再次眨了眨藍眼睛。</p>

 昝敏來了,他的弟子們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從帳篷裡衝出來,蜂擁前去迎接。見到師傅,赤合,察爾,傭買等弟子們都開心的掉下眼淚,簇擁著昝敏朝著祭壇這邊走了過來。</p>

 看見丹增牧仁與哈謬,昝敏腳步急促,眼中滴淚,走到近處時,一衝過來,緊緊抓住丹增牧仁的雙臂,淚流滿面道:“不想還能看見牧仁你,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p>

 丹增牧仁笑了笑,寬慰道:“太師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p>

 昝敏哭嚎了幾聲後,鬆開他,又抱著丞相哈謬哭了起來,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情真意切……</p>

 哭了很久,直哭到所有人都相信的時候,昝敏忽然抬頭問道:“大汗在哪?大汗呢?”</p>

 “大汗……埋在那棵紅松樹下……”哈謬不帶任何表情道。</p>

 昝敏飛也似的朝著那棵紅松樹跑去!那樹位於焉然谷北側山腰之上,樹高冠大,沐浴在陽光下,宛如一柄巨大的傘,而兀裡的墳墓,正在這樹下。</p>

 昝敏不顧任何人的眼光,奔到那墳墓前,望著石碑,立馬就是磕頭,直磕的頭破血流,然後再次嚎啕大哭,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感人至極!看的隨後跟去的不少人都潸然落淚。</p>

 誰說昝敏沒有感情啊,那額頭磕出來的血,那通紅的眼眶,那真摯的眼淚,難道是假的嗎?</p>

 “大汗吶大汗,您的知遇之恩,我昝敏還沒有報答您啊!大汗啊,您怎麼就這麼走了啊……”昝敏仰天大嘯,嚎啕不止。</p>

 哈謬搖頭嘆氣,昝敏的弟子們一個個黯然傷神,連哈謬都側目了,唯有丹增牧仁臉色平靜,波瀾不驚。</p>

 兀裡臨死前的話時刻響徹在他耳邊,他怎會相信狼的眼淚?</p>

 兀裡的遺言,便是要他取昝敏的命!</p>

 昝敏哭到沙啞,哭到暈厥後,他的弟子們把他送回了氈帳,直到夜幕時分,他才醒來。</p>

 “師傅,起來吃點東西吧。”察爾見他醒了,立馬走到榻前說道。</p>

 昝敏見氈帳之內並無其他人,忽然猛地一下抓住了察爾的手腕,察爾一驚,剛要出聲,昝敏直接比了個噓的手勢,讓他住了嘴。</p>

 昝敏手鬆了,但是卻用四根手指號著察爾的脈門。</p>

 今天的一切,讓他感到很不正常,尤其是丹增牧仁的反應,讓他感覺到了危機,那人可是個蠱師啊!</p>

 果然,昝敏摸著察爾的脈門,感受著他的身體狀況,漸漸的,眉頭皺了起來……</p>

 “你出去,叫傭買進來。”</p>

 “是。”</p>

 傭買進來,昝敏接著又給這個弟子號起脈來,號著號著,眉頭鎖的更緊了。</p>

 而後,一個個他最信任的弟子,被他輪流叫進叫出,可得出來的結果卻讓他心驚肉跳!</p>

 每個人的脈象都不一樣,不是正常人之間的那種不一樣,而是,身體裡邊有著不一樣的東西,也就是說,這個丹增牧仁,給他的弟子每個人都下了蠱!有些相同,有些不一樣,算起來,大概十幾種蠱是有的,更有些,他把脈沒把出來……</p>

 丹增牧仁,他想做什麼?</p>

 昝敏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他該如何做呢?</p>

 如果昝敏有感情,那一定是對他的那些弟子才會有,至於其他人,是人是骨頭有什麼區別呢?</p>

 正當昝敏思索對策的時候,赤合進帳道:“師傅,丹增大人請您前去!”</p>

 請他嗎?昝敏心頭一凜。</p>

 “我這就去。”</p>

 弟子們中蠱,昝敏沒有開口說出來,他怕這群小夥子火氣上來,壞了大事,所以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既然丹增牧仁來請,那就去會會他好了。</p>

 出了帳,幽月當空,在山腳下一處坡前,燃起了一堆篝火,木柴在堆上噼裡啪啦的燃燒著,五尺多高的火苗高高升起,而丹增牧仁,則在外圈設了兩個桌案,擺上烤肉美酒,在那裡等著昝敏的到來。</p>

 昝敏踏著並不怎麼穩健的步伐,走到近前,故意咳嗽了幾聲後,這才與丹增牧仁見禮,兩人寒暄兩句後,坐了下來。</p>

 丹增牧仁自顧自的飲下一鍾酒:“太師啊,我們該做打算了。”</p>

 昝敏點點頭,雖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打算。</p>

 “我們東路軍,窩支幹,八剌袞沒了,托勒,拔冬這些人也沒了,十幾萬人在南朝京師城下,跟南人打了幾仗就死的死,降的降……短短一月,何敗之速也……”丹增牧仁再次喝起了酒來。</p>

 “我們西路軍也是一樣,南里僕,朵思顏,次愣,這些人也都沒了……十萬大軍竟然只剩我一人……”昝敏低聲道。</p>

 “你還好,還有三個弟子逃回來了。”丹增牧仁這麼說道。</p>

 “其他人也是我們的同胞,看著他們死於非命,我何嘗不心痛?”昝敏聲音大了一些。</p>

 “是啊,誰不心痛啊?我們太低估漢人了……”丹增牧仁自顧自的嘆了口氣,繼續喝酒。</p>

 “你們東路軍,為何敗的如此之快?”昝敏抬頭問道。</p>

 “我們的意圖被人看穿了,那個女人實在是太厲害了……大汗面臨戰事,總是有謀無斷,以至於坐失良機,等到漢人大軍合圍上來,堵死後路,他才幡然醒悟,但已經太晚了……”丹增牧仁這下不喝酒了。</p>

 “大汗縱有不是,可你跟哈謬不是在身邊麼?你們兩個都不勸的嗎?”昝敏聲音更大了。</p>

 “如果勸有用,那就不是大汗了。”丹增牧仁嘆氣不已。</p>

 昝敏聞言也重重的嘆了口氣。</p>

 “你為何回來的如此之晚?”丹增牧仁藍眼睛眯了眯,看著一動不動的昝敏,若有所思。</p>

 “哈哈哈哈……本太師在西邊,鬥蘇博,圍程歡,死死拖住了漢人的兩鎮主力大軍,我想我已經做的夠好了,可是出了意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