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仇人未死(第2頁)
“是啊。”陳樹生輕輕摩挲著下巴,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慮。他抬眼望向遠處,似乎在追索著那些他自己也無法解答的問題。“那豈不是說……自那件事之後,他已經在這個世界上逍遙自在了十多年,享受著每一個日升月落。”他的語氣雖然輕柔,但話中的鋒利卻如同一把無形的刀,不經意間割開了安潔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刺中了她一直深藏的痛處。
如果是旁人如此直言不諱,安潔必然會毫不猶豫地揮拳反擊,讓那些刺耳的言語和空氣一同震顫、消散。可陳樹生不同,他們的關係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友誼,足夠深厚的情感使得他的言語雖尖銳,依舊被理解為一種關切的提醒。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面鏡子,逼迫著安潔去正視那隱藏在心底的怨恨與無奈。
“嗯……”安潔低吟了一聲,聲音輕若遊絲,像是從她胸腔中最深處發出,卻承載著無盡的情緒和疲憊。那一聲回應,彷彿是一座山壓在她的肩上,沉重得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十多年的光陰,對於她的仇人來說,或許是逍遙自在、歲月靜好,而對於她,則是無數個不眠的夜晚,是反覆糾纏在腦海中的痛苦與追尋,是對正義的執著信念和對自我救贖的無盡掙扎。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承受著心中仇恨與不甘的煎熬。仇人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或許正無憂無慮地享受著生活,這對安潔來說,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諷刺。她所有的努力、追查,甚至賭上了生命與信念的堅持,卻換來了對方十幾年悠然自得的自由,這無疑是對她的無情嘲笑。
然而,現實總是比任何戲劇都來得更加荒誕不經。安潔十多年來的執念與不懈追查,竟只換來了這樣一個結局:仇人逍遙法外,而她,連對方到底生活得如何都無從知曉。每一次調查的線索斷裂,都像是命運無情的審判,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帶來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那種無力感如同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窒息感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彷彿被囚禁在一座看不見的牢籠中,四周佈滿了她無數次構想的復仇計劃,卻始終無法觸及那最核心的目標。現實,這個冷酷無情的雕刻師,總是用世人最渴望的事物作為誘餌,編織出一場場充滿諷刺的殘酷遊戲。【。3。】,
現實讓安潔明白,越是珍視,越是渴求,命運便越是要將它高高舉起,再狠狠摔下。它讓人反覆徘徊在希望與絕望的邊緣,品味著生活最苦澀的滋味。每一次她以為自己已經接近了真相,結果命運卻再次給她一個響亮的耳光,讓她跌入深淵,再次品嚐絕望的苦果。
也正是因為這個,安潔也漸漸的麻木了……甚至在潛意識裡面她都快選擇了放棄。
“十多年了……”陳樹生低沉的聲音在緩緩響起,他緩緩地將手中的高科技終端再次抬起,那屏幕上的光芒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隨後,他輕輕地將終端推至安潔面前,彷彿是在推送一個沉重的過往,低聲問道,“十多年前,你的模樣,是不是就如同這屏幕上所定格的瞬間一般?”
安潔愣了一下,那雙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帶著幾分自嘲,“我又不是從孃胎裡就這副模樣,歲月總是會留下痕跡的。”她的回答帶著幾分不經意的俏皮,卻也透露出對時間流逝的無奈。
陳樹生的手指在光滑的屏幕上輕輕滑動,又一張照片躍然眼前,他輕輕一點,彷彿是在揭開另一段塵封的記憶,“再過上個十幾年,或許,你也會是這番光景吧?”他的語氣裡藏著不易察覺的溫柔,卻也夾雜著一絲不易言說的沉重。
安潔的目光落在那張照片上,眼神逐漸變得深邃,她似乎明白了陳樹生話中的深意,於是選擇了沉默,任由思緒在心中翻湧。陳樹生見狀,並未停下,而是繼續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馬斯哈多夫……那個傢伙,回想起十幾年前,他還是個身強力壯、意氣風發的中年男子。”
“如今歲月如梭,怕是已年過半百,五十好幾,或許正站在那個歲數門檻上躊躇不前。歲月不饒人,具體的年份……若是我言語間有何偏差,還請你慷慨指正。”
安潔聞言,輕輕頷首,目光微微凝滯。馬斯哈多夫的形象在她的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像是一段被歲月侵蝕的老舊影片,一幀一幀地閃過她的腦海。
那些曾經的細節,如今在記憶的長河中依然鮮活,此刻,那些往日的畫面開始湧現,不斷重疊,令她的思緒愈加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