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眼光(第2頁)
“並且補充一下,鮑里斯隊長那邊接下來就由你來負責了。”
安潔:【……】
通訊器里長達五秒的沉默像把淬毒的利刃懸在兩人之間。
陳樹生能清晰想象到安潔此刻的模樣——那雙總是冷靜如精密儀器的灰藍色瞳孔正在微微震顫,修剪整齊的指甲正無意識地摳著數據板邊緣,彷彿要把那鈦合金外殼捏出褶皺。
他甚至可以聽見對方喉間吞嚥的細微響動,像被獵豹逼到懸崖邊的羚羊。
“需不需要我給你個飛吻?”他突然打破沉默,尾音上揚的語調像在琴絃上跳躍的弓。
與此同時,他的指尖在全息鍵盤上劃出殘影,三組加密數據流瞬間突破防火牆,將鮑里斯的指揮權限無縫對接至安潔的終端。
“嘟——”
通訊切斷的瞬間,作戰室彷彿被抽走了最後一絲生氣。
全息投影儀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淡藍色的殘影,像是被利刃劃開的傷口,緩緩癒合在寂靜中。
陳樹生仰頭靠在皮質椅背上,脖頸的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下隱隱跳動。
他的目光穿透了防彈玻璃,投向遠方天際正在逐漸垂下的殘陽,寒冬的殘陽總是帶著鐵鏽的顏色,彷彿被硝煙浸染過一般。
“哈......”
低沉的笑聲從他喉間溢出,在空曠的作戰室裡迴盪,帶著某種苦澀的共鳴。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角那把老舊的手槍,槍身上的劃痕訴說著無數個不眠之夜,這是陳樹生養成的一種很不好的習慣,即便是放鬆下去的時候,陳樹生依然需要確認自己身邊有武器的前提下才能有那麼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即便是陳樹生非常確認圍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到自己,但以前的習慣已經養成想要改變就有些困難了。
伏特加的玻璃瓶頸在他掌中折射出冷光,像是凍結的月牙。
他傾斜瓶身,琥珀色的液體裹挾著寒意注入酒杯,激起細密的漩渦,天花板上交錯的紅外警戒線在酒液中映出細密的光網,彷彿要把他的倒影切割成碎片。
“叮——”
冰塊互相碰撞的聲響清脆而孤獨,像是冰原上破裂的冰川。
陳樹生舉起酒杯,透過琥珀色的液體望向那盞忽明忽暗的警報燈,他的唇邊勾起一抹無法解讀意義的弧度,像是在向某個看不見的敬酒。
辛辣的酒精順著喉嚨蜿蜒而下,在胸腔裡點燃一團火焰。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那股灼熱在體內擴散,試圖用它來麻痺那些深埋在意識深處的疲憊與痛楚。
陳樹生的手掌在桌面上攤開,掌心的老繭與新傷交錯,訴說著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經歷,這種完全放鬆的麻木狀態,可以讓陳樹生感受到身上每一寸的感知。
他又倒了一杯,這次加入了兩塊方冰。
酒精的麻醉效果正在發揮作用,但還不夠。戰鬥留下的傷痛就像附骨之疽,時刻提醒著他身體的極限。他需要更多的麻醉,來維持這副快要分崩離析的軀殼繼續運轉。
“為什麼每到這個時候就總是好像有人跳出來問我這一切有沒有意義……”他對著空蕩蕩的作戰室低聲說道,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為了這個該死的世界。”
“算了……接下來還要活。”
“敬我們的默契,安潔……畢竟要是在你面前的話,你估計得把酒杯丟我臉上。”
城市另外一端的地下安全屋裡,安潔正將額頭抵在冰涼的金屬牆面上。她的呼吸在牆面凝出白霧,指尖仍殘留著數據板被攥緊時的灼熱觸感。
“這個自以為是的混蛋……”她咬住下唇,微微的拉了一下領口那裡已經被冷汗浸透。
啪!
安潔突然將數據板重重拍在操作檯上。
金屬撞擊聲像是洪鐘,她盯著那些如心臟般跳動的紅點,忽然意識到什麼——陳樹生早在她開始篩選前,就已經鎖定了所有可疑目標。
加密頻道突然再次激活,陳樹生低沉的嗓音裹挾著電流雜音傳來。
“現在明白為什麼選你了嗎?”他的聲音裡帶著獵人欣賞陷阱中獵物的愉悅,“能跟上我思維節奏的...”
“閉嘴。”安潔切斷通訊的力道幾乎要按碎按鍵。
“唉,真沒勁啊......”陳樹生拖著長長的尾音,對著那片已經熄滅的全息屏幕喃喃自語。
他的指尖在空中隨意地撥弄著那懸浮的粒子沙盤,彷彿那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玩具。
沙粒隨著他的動作時而聚集,時而離散,如同宇宙中星雲的旋渦,在戰術地圖上勾勒出一幅幅變幻莫測的圖案。
他仰頭將後頸枕在椅背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慵懶的姿態。
作戰室頂部的應急燈在他瞳孔裡投下蛛網狀的陰影,那光影交錯間,彷彿隱藏著無盡的秘密。
然而,與他那戲謔的語氣和慵懶的姿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那雙如同手術刀般精準的冷靜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