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言別”(第2頁)
此即,言別……
少女將自己置於絕望的鐵軌中,任由災厄的列車向她奔馳而來,以此,換得尚在危機中前行的生命能有嶄新的生機。
她已擁有了另一份羈絆,來自隊員、來自指揮官的戰友情。這是小隊裡的每一個人都有戰鬥的理由,同情也好,追隨也好,都是為了能給苦難中的人們一個港灣。
早已沒什麼好猶豫的了,接下來只需要繼續前進就好,全力以赴,至死方休。
一旦到了地面,上官溪的生命就只剩下最後三小時,也因此每一秒都必須安排緊密。
上官溪:我已做好準備…
但為何,為何有一種刺痛從那她在心中構築的名為堅定的鱗甲中滲出?已向兄長和母親言別,但還有……在生命監控儀的提示音中,她久久注視著黎玥,這個蒼白而消瘦的女性。
最終,少女還是輕輕地抬起手,用新機體這雙略顯溫暖的雙手,觸碰了女性正在起伏的胸口,她記得這個位置。
即使沒有掀開被單,沒有解開病號服胸前的綁帶,她也記得這個位置。那是黎玥第一次受到致命傷的位置,那一日她就在附近,卻沒能阻止傷害發生。
少女靜靜地移動著自己的雙手,反覆確認某個位置一般,用指尖摩挲著女性的腹部,動作極輕,亦在顫抖。
她也記得這個位置,那是在最後那場戰鬥中,黎玥被異聚母體傷害的位置,這簡單的治療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跡,進乎哽咽的呼喚卻未能將女性從危險的邊緣撈回。
隨後,這雙手又撫摸過女性因長期臥床休息而肌肉萎縮,變得柔軟的雙腿。以及…黎玥脆弱的脖頸,臉頰,不再光滑的髮絲以及那道殘留頭上已經淡化的傷痕。
醫學在進步,但上官溪知道,黎玥最多隻會把臉上的痕跡去除,這是指揮官的性格。
………
在上官嶽和他們母親的注視下,白金色的少女俯下身,握住了那雙曾給予大家溫暖的手。
上官溪:“因為,無論傷口留下的烙印是否還留刻在你身上,我都會記得。你的苦楚,你的思念,你的掙扎,以及…那份脆弱與堅強。”
上官溪輕輕地將那雙手抵在自己的額頭上,點點淚水滴落到女性手部的繃帶上,留下淡淡的痕跡。
上官溪:“我也記得你一往無前的背影,你雙手中的溫暖,以及,我們共同的理想。為了帶來長久的安寧,我們最終都走向了同一條路。我已經得到了可以改變的力量,我已經能做到了…黎玥…”
她不知道能拿什麼來感謝黎玥和大家陪伴在她身邊的日子,她從不是優秀的人,但她又幸運地擁有默默守護著他的兄長,擁有著監兵小隊的保護……如同零落在樓閣上的陽光,穿過廢墟的晚風,以及默不作聲的影一般。
上官溪:“除了自己…我一無所有……我只有我的記憶,關於大家的記憶。”
當陽光擁抱過花朵,光便攜帶了花香;晚風掠過人群,風便學會了吟唱;影子在眷戀中消磨過歲月,也因此,銘記了光的身形。
——這便是我的一切,我所能留下的一切。
最後的時間,她將每一份這三個月來自己能找到的日記做成的無帆紙船放在床邊,每一份都承載著無數塵土、血跡與消失者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