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告別
上午陽光正好,陳跡拜託梁貓兒和佘登科,將他和竹椅抬到醫館正堂。
姚老頭給人診病,佘登科、梁貓兒給病患抓藥,陳跡就在一旁看著,像是要把門外照進來的陽光、安西街上的煙火氣,都留在腦海裡。
若去了景朝,在他劍種門徑、山君門徑踏入尋道境之前,很難回來了。
劉曲星拎著豬肉、羊肉、魚,還有一籃子蔬菜和一罈子薛家老酒館的桂花米釀,喜氣洋洋的回到醫館。
姚老頭正坐在櫃檯後面給人號脈,見他拎著一大堆東西進來,納悶道:“你把腦子賣了嗎,突然這麼有錢?”
劉曲星:師父您說什麼吶,這是陳跡給我錢讓我去買的,他說中午要給大家做頓飯呢。”
姚老頭怔了一下,疑惑的轉頭看向陳跡。
劉曲星將東西拎到陳跡面前,竹筒倒豆子般將菜價一個個報出來:“今天豬肉四十一文一斤,羊肉三十四文一斤,魚是五十二文一條.”
說罷,他又從袖子裡拎出一串銅錢來:“這是找給你的零頭,我可一文錢都沒往自己兜裡揣。
陳跡笑著接過銅錢:“謝謝師兄幫我買東西。
劉曲星樂呵呵的:“我把這些都拎去廚房,先幫忙把菜擇了。”
佘登科好奇問道:“陳跡,怎麼突然想請大家吃飯了,有啥好事嗎?
“沒啥好事,”
陳跡笑著回應:“我受傷的這幾天,大家照顧我也挺辛苦,你和劉曲星師兄幫我換藥包紮,梁貓兒大哥抬著我到處跑,師父還給我診病開藥,我請大家吃頓飯是應該的。
其實,如果條件允許的話,陳跡甚至想給劉曲星買一頂李記的櫻子瓦楞帽,給餘登科買一身綢緞做的衣裳,給梁貓兒買一盒正心齋的點心,給姚老頭買一張新的竹椅。
但他明天傍晚就要離開了,去遙遠的景朝,來不及。
陳跡忽然說道:“對了,咱們醫館的一些瓦被草頂開了,應該是有鳥糞中落在房頂,糞中的草籽沒消化乾淨,長出了柳樹苗。
柳樹苗對房頂的危害很大,如果不及時拔掉的話,以後恐怕會漏雨。”
。
“咱醫館的窗戶也該重新拿紙糊了,不然冬天肯定漏風。
兩位師兄的棉被也該去彈彈棉花了,不然不保暖。
姚老頭狐疑道:“你小子怎麼像是交代後事似的突然絮叨起來了,放心,你那點小傷死不了。”
陳跡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他怕再說一些,會被發現端倪。
此時,姚老頭拿起一張藥方:“你們誰去廣樂街一趟,將這兩副藥給王員外送去?”
佘登科抬手:“師父,我去吧,廣樂街有點遠呢,我腿腳好。”
“行,那你去。
陳跡撐著竹椅扶手緩緩起身,他將袖子挽至小臂處,慢慢挪到後面廚房,與劉曲星一起摘菜。
劉曲星樂呵呵笑道:“師兄弟之間彼此照應是應該的,也不值當你這麼破費,對了你這些錢從哪來的,家裡給的嗎?
“郡主給的。”
劉曲星砸吧砸吧嘴:“郡主人真好,好得不像達官顯貴。”
“達官顯貴該是什麼樣子?”
陳跡問道,
“就該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看你一眼就像在看一隻螞蟻.”
劉曲星感慨道:“當年我和父母去參加劉老太爺的壽宴,當天官貴雲集,有些人甚至是從京城、金陵、滬地趕來。
你是沒見那場面,劉家大院門口光是馬車都排出好幾裡地。”
劉曲星繼續說道:“我父親只是個孟津縣的小吏,在孟津縣還被人尊重些,結果到了劉家大院,沒人正看他一眼,劉家把我們安排到了下人那一桌。
跟下人一桌也就算了,可那些官貴的下人都不拿正眼看我們。
到了那地方,你才知道人真的有三六九等。”
“沒想過要考個功名嗎?我看你學醫就很努力,沒道理學不通經義。
劉曲星樂了:“科舉那門路,小門小戶走不通。
那些學塾裡的先生也看人下菜碟。
你若只交學銀,便只能在學塾裡聽些最粗淺的學問。
可你若常常送上米麵錢糧,他就會讓你到他家中開小課,教你真正的東西!
陳跡沉默,
劉曲星笑著搖搖頭:“與其給那些人送幾十兩銀子,倒不如抱著師父的大腿,混個太醫噹噹,再遇見那些學塾的先生,我給他們針灸的時候就故意多扎幾針!”
陳跡樂了。
他之所以對這裡有了一些不捨,或許正因為劉曲星這樣有點市井又有點可愛的人。
陳跡看著低頭摘菜的劉曲星說道:“劉師兄,你以後一定能成為一個好太醫,日子紅紅火火的。
借你吉言,”
劉曲星問道:“中午你打算做什麼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