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平行的人生(第2頁)
反戰敗的作品總在尋找一種反抗的對象,並將之表現為“被迫的抵抗”——我不是故意要發動侵略戰爭,而是被迫,錯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
這類作品表面上和反戰題材作品一樣,都在深度剖析戰爭,但在潛意識裡卻迎合了右翼傾向的戰爭意識。
右翼的核心是侵略、極端軍國主義,反映到現實便是大量的暴力和死亡,這種極端思維必然會讓普通人十分難受。
“我們看到的大部分所謂反戰,你們會發現書裡的戰爭對象往往是英美,背景也多以太平洋戰場為中心,隔壁的角色時常被忽略。
那是因為在這些作家的文化心理中,隔壁雖是戰勝國,但擊敗日本的卻是美國,英美才是日本需要模仿和趕超的對象。
這也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反戰敗思維。
不去檢討侵略戰爭的問題,而是盲目的認為是對方過於強大,我們才會輸,所以我們要奮起直追,以後別輸。”
北川秀重新翻開那本《文學界》,乾脆逐字逐句分析起《緬甸的豎琴》。
這篇恰恰就只提了太平洋戰場,和他說的一樣,裡面充斥著對戰爭苦難的描述,卻對發動侵略戰爭的日軍隻字不提。
“前兩章只寫了幾名日本兵在戰爭時期遭遇的創傷,後面又著重寫日軍、英軍和緬甸土著的‘軍民魚水情’。”
北川秀輕輕拍了拍桌子,
“你們感到不舒服的點就是,書中日軍明明是加害者,卻以受害者面目出現,還強行讓加害者和受害者一家親。”
他的分析鞭辟入裡,很快就引來了不少手捧《文學界》的登山客過來旁聽。
沒有普通人會喜歡戰爭。
因為戰爭的受益者只有那些幕後的發動者,而受害者卻不計其數。
有馬賴義用高超的文字和筆力對讀者灌輸著右翼的思維,此時被北川秀抽絲剝繭出來,令眾人頓感毛骨悚然。
“原來如此!我說為什麼看到緬甸人被那名日本音樂兵的豎琴表演吸引而落淚,我心裡會很不適.”
“說的真好啊!我看了那麼多年純文學,還不如這位小哥幾句話的功底高!”
“小哥是從東京來的吧?一看就是名校的高材生,真了不起啊。”
“對戰爭的反思本就是我們該做的事,右翼政黨卻總是含糊其辭,實在有失風度!”
登山客們紛紛加入了對《緬甸的豎琴》的討論會中,聲浪一波蓋過一波,引得那名賣書的年輕人不斷側目。
剛被年輕人喊過去訓斥了幾句的光子傾慕地看向人群中的北川秀,沒想到自己拉的客人竟然有這麼高的學識!
在眾人的討論聲中,外面的細雨漸漸停歇,眼見要到中午,登山客們紛紛起身,準備離開馬戲團往更上面攀爬。
北川秀和巡迴演出藝人團的藝伎們一同道別了伊作馬戲團的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那個高價賣書的年輕人,就是馬戲團的團長伊作。
光子在人群裡衝北川秀不住揮手,爛漫的笑容和舞女阿薰一樣,閃爍著大都市年輕少女身上難見的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