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文學沙龍?一群所謂的文學家沆瀣一氣,聚眾拉屎的糞坑罷了!(求)
沙龍一詞源於意大利語“salotto”,是法語“salon”一詞的音譯,原指法國上流社會人士住宅裡的豪華會客廳。
那時的會客廳擁有私密性,是主人專門用來接待志趣相投朋友們的私人場所,可以在內無拘無束地暢所欲言。 但沙龍文化在日本並不流行,作家們其實更喜歡咖啡館文化。 1911年,留法畫家黑田清輝仿照巴黎樣式在銀座開設了日本第一間正式的咖啡館“cafeprintemps”,瞬間成為大文豪森歐外等作家的聚會場所。 自此日本的作家們養成了在各種咖啡館聚會閒聊,交流心得的習慣,一直保留至今。 所以當北川秀跟著光頭專務來到野間家一處位於文京區的豪宅內時,他就知道這場所謂的文學沙龍大概率沒什麼真有水平的文學家了。 世界各地的文學界都有一個十分奇特的現象—— 地位高不等於水平高。 想到今晚自己估計要在這兒陪一群地位高卻沒啥真實力的爺爺奶奶們扯淡,北川秀更無奈了。 還是趁機多吃點好的,然後早早回家抱著小嬌妻加快攻略進度吧! 這麼想著,又換了一套嶄新燕尾服的北川秀與光頭專務邁步走進別墅客廳。 前世北川秀就是一個普通中產家庭裡走出的普通文學青年,見過的最大房子是自家農村裡的宅基地自建房,三間地基往上一蓋,前面弄個小院子,人稱“湯臣小一品”。 當見到野間家的豪宅時,他是感覺真見了一次世面,僅僅一個客廳都大得離譜,裝修極盡豪華,牆壁上擺滿了各種名貴字畫。 日本人深受隔壁東方國度的各種影響,尤其喜歡在家裡貼一些漢字字畫來彰顯格調。 不過那些都是日式成語,漢字意思和隔壁截然不同。 比如這裡就掛了一幅“八方美人”,這個日式成語可不是指在你的八個方向都站著美人,而是指你無論是從八個方向的哪個方向看這個人都覺得像美人。 含義和漢語中的“八面玲瓏”比較類似。 也指那種誰都不得罪的老好人。 倒是很符合野間這個商人財閥家族的特性。 他們掌控的講談社就是這樣,和官方文部省、其他出版社、諸多大學,甚至學士院都關係不錯,深得商人之精髓。 巨大豪華客廳的中央擺著一個大圓桌,像西方貴族晚會般堆積著各種精美食物,往來還有穿著西式女僕裝、小西服的僕從侍女,手裡端著托盤,放滿了各種盛著洋酒的高腳杯。 屋內已經聚滿了人,年齡基本都在五十朝上,男的燕尾服,女的晚禮服,老頭老太們交談時還偶爾蹦出點蹩腳的英文單詞,讓北川秀忍俊不禁。 這批人裡,年紀大的估計還經歷過二戰,年紀小的也基本從戰後投降時代一路走來,可以說骨子裡都被戰敗後的“恥感文化”所填充。 這個年紀的人,也是日本現階段最推崇西化,最喜歡舔美帝爸爸腳的人。 難怪一個日本本土文學界的交流沙龍,整得和西方晚宴似的。 “北川老師,這邊請,野間常務想介紹您認識幾位文學界的前輩。”光頭專務在這兒把姿態擺的更低了,有種講談社門口保安大叔面對他時的樣子。 日本上流社會的有錢人,有一批對文學界泰山北斗們有種病態式的崇拜,有點像那些成名賺錢了的藝人非要拍一部大河劇證明自己的咖位似的。 或者說,在日本這個國家裡,許多逼格最高的東西,譬如影視劇裡的大河劇、學術研究裡的學士院、文娛界的各類頂級獎項,都與文豪們息息相關。 把持了生態鏈頂端的人,自然權錢名都不缺乏。 他一路把北川秀引領到了一處偏廳,那裡聚集的人明顯少了,但也能看出地位和外面那批完全不同,在這兒是為了不受打擾,而不是隻能待在角落。 北川秀這張年輕面孔的出現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老頭老太們紛紛停下議論,侵略性的目光投射而來,上下打量著他。 “他就是寫出了《且聽風吟》的新人作家北川秀嗎?”石原慎太郎笑呵呵走來,率先問道。 聽到《且聽風吟》後,老頭老太們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那邊高聲議論的一群人也看了過來,眼神裡都帶著濃濃敵意。 “哼,呵。”最裡面的光頭佝僂老頭立即發出不屑的聲音,鼻腔就和堵住了一樣,刺耳的鼻音讓北川秀很想抽他幾個巴掌,幫他矯正一下。 “是的,市古老師,石原老師,還有各位老師,這位就是我們新簽約的北川秀老師。”光頭專務挨個和他們打了招呼,然後回頭小聲給北川秀一一介紹。 北川秀注意到他第一個介紹的不是說話的那個傢伙,而是冷哼了自己的佝僂老頭,頓時明白這老頭地位斐然啊。 市古貞次,京都大學文學部部長,學士院文學院士,就這兩個頭銜就足夠嚇死人了。 咦,不對,他好像就是在東大竭力辯駁說我沒有開創流派的老東西? 還有這個,不就是報紙上不停噴我,說死也不會頒獎給我的石原慎太郎? 這傢伙的右翼行徑在北川秀的前世臭名昭著,比如支持灣灣省,否認大屠殺,參拜靖國神廁等等,加上讓自己的弟弟“打真軍”,站在那兒都讓北川秀感覺聞到了一股惡臭味。 他其實沒什麼太大的愛國情懷,本就是一個小人物,穿越來了也是目標盯著點小錢錢,和自家小嬌妻能過上幸福小日子就行。 但做人的基本底線還是有的,這種無底線的人,北川秀看都不帶看一眼。 剩下幾人也是在當下日本文壇大名鼎鼎,比如同為芥川獎的評委池澤夏樹,《文藝春秋》編輯部的本部長池島信平等等。 這些人有幾個北川秀前世就聽說過,但一圈聽下來,怎麼好像沒一個好人啊? 想想也是,看這沙龍的性質,真正有才學和品格的文學界泰山北斗會來就怪了! “各位老師好。”北川秀想著好歹是野間愛莉常務花錢幫自己請的人,雖然不太想過多結交,但也不好直接擺個臭臉,就微微鞠躬打了招呼。 “呵,我們可沒資格接受‘北川秀’流派開創者的問好吶。”市古貞次開口就是一句嘲諷,居高臨下的姿態擺的十足。 很符合北川秀對他的刻板認知。 一開口就是老陰陽人了。 “哈哈,市古老師就是這個性格,北川老弟你別在意。”石原慎太郎竟然出聲幫他打了圓場。 一旁直冒汗的光頭專務也連忙點頭哈腰:“市古老師,石原老師,各位老師,這次野間常務邀請各位,就是希望能消弭一些各位心中對北川老師的一些些小誤解。” “還請到裡面的雅間細聊,我已備好了茶水糕點與小禮品,請各位老師賞光。”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石原慎太郎像是提前就知會好的說客,笑眯眯又朝幾人說了一句,然後扭頭拍了拍北川秀的肩膀,低聲道:“北川,一會兒可要抓住愛莉給你創造的這次機會啊。” 北川秀往後挪了挪,看向光頭專務,準備要個解釋:“那個,光...花森專務,野間常務呢?現在這是?” “啊,不好意思,北川老師。常務她因為臨時有個重要會議,就不來參加了。”光頭專務推著他往裡走,“這次的文學沙龍,主要是為了讓各位老師同意支持您獲得上半年的芥川獎,瞬間消弭一下大家的誤會。” 人又沒來? 北川秀記得自己第一次簽約時,就應該是野間愛莉主導,當時好像還給她留了一個空位。 還有這幾天的許多事,包括剛才去商廈買衣服什麼的,說是野間愛莉給訂製的私人企劃,以及這個文學沙龍...... 但人不來是什麼意思? 一次兩次還好,次次都不來,真有這麼忙? 北川秀總覺得在這種鬼地方呼吸都不順暢,自己好像格格不入似的。 但看到外面擺盤精美的食物,想了想,還是忍一忍進去看看吧。 跟著進了所謂的雅間,原來是另一個面積比較小的客廳。 說實話,他又不爭氣的被驚呆了。 原來財閥家族真這麼有錢嗎?! 就一個不常住人的別墅,在寸土寸金的東京文京區,佔地面積如此之大。 雖說泡沫破裂后土地價值直線下降,但這種地方,這樣的豪宅,也跌不到哪裡去。 大概要幾億円?回家得好好查一下房價。 好歹過來文抄了一回,以後成了大文豪,住一住這個級別的豪宅不過分吧! 雅間內,一群老頭老太圍坐在榻榻米上,一方小矮桌旁還有十幾名穿著和服的漂亮妹子靜靜等候。 她們有的負責拿衣服,有的負責倒酒,有的負責夾菜,有的只拿扇子扇風,或是用三味線什麼的彈奏起小曲。 這畫風驟變的讓北川秀有點不適應。 石原慎太郎是最後一個上桌的。 光頭專務拉著北川秀在一旁跪坐下。 原來我是沒位置的嗎?! 北川秀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石原慎太郎就幫市古貞次倒了酒,然後笑呵呵說道:“市古老師,其實北川的小說也沒那麼差勁,我覺得這次的芥川獎應該頒發給他。” “是,我們編輯部的意思也是這個。”池島信平跟著笑道,“北川老師的文雖然偏向青春戀愛太多,但還是具備一定文學性的。我們認可您的觀點,不鼓勵青年作家們學習這種風格,不過對已經風格成型的北川老師還是持肯定態度的。” 北川秀聽的差點忍不住噴他。 什麼叫認可不鼓勵學習的觀點? 《球》連載後,好像就是你們《文藝春秋》不要臉的找了大量新老作家進行拙劣的模仿,導致市面上一夜間多了無數青春戀愛純文學吧! “石原,你真的決定要把今年上半年的芥川獎頒給他?”市古貞次抿了口清酒,皺眉道,“我好像說過,我不太看好這篇小說吧。” 狗屁!你這老狗明明當時對竹內教授說的是“他是第一次寫小說的天才...” 北川秀就快忍不住了。 這老頭也太雙標了吧! 還喜歡看碟下菜是吧? “是,我明白您的意思,市古老師。但我覺得,應該給我這個年輕的弟子一次小小的機會,他還是有一些才華的。”石原慎太郎點頭道。 “你的弟子?”市古貞次抬頭看他,皺巴巴如菊花般的臉頰終於有了點不一樣的表情。 北川秀腦袋上當即閃現出一個問號來。 “是,我已經答應愛莉,收北川秀為我的弟子。”石原慎太郎點頭,拿起酒壺又給市古貞次倒了杯清酒,“請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允諾了這事吧。” “石原派的新人嗎?”市古貞次抿了口清酒。 北川秀是真的忍不住了這下! 日本的各界都有所謂的“師徒文化”,和他們的匠人精神一脈相承。 但這師徒文化並非看似那麼美好,而是有些扭曲和噁心。 因為它的根源就是日本人的“前輩後輩”文化。 日本人一起聚會時,常常會聽到一些年紀稍大的人對年輕人說這麼一句話:“おれはお前の先輩だ”(我是你的前輩)。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一是我是前輩,你得尊重我聽我的;二是我是你的前輩,你有啥事儘管找我,一定相助。 但實際上,前輩往往只會做到第一點,下意識忽略第二點。 而由此衍生開的師徒文化更加扭曲和變態。 比如拉麵店師父不用給徒弟工資,管吃住都要伱感恩戴德,涕泗橫流了。 徒弟出師後,能不能開面館,得師父說了算,你要是不尊師重道,不聽話,在行業內被封殺都是最低程度的懲罰。 藝伎的師徒關係裡,小藝伎賺的錢都得上交給媽媽桑,還要受到媽媽桑的管理。 相撲界裡,甚至有先斷絕父子關係,然後變成師徒關係的奇葩例子,原因是師徒關係比父子關係更有尊卑感。 文學界裡的師徒關係更加混亂。 男師父,女徒弟;女師父,男徒弟這種就不多說了,一般老帶小,很多其實就是像學閥一樣,讓徒弟給師父打白工。 有一個更為貼切和接地氣的說法,就是讓徒弟給師父當“槍手”! “石原老師,您好像搞錯了,我沒有想過成為您的弟子。”北川秀挺直腰板,這次是真忍不住了,“或者說,野間常務搞錯了,我其實沒有想過成為任何人的弟子。” 說這句話時,他的目光直勾勾看向市古貞次,意味明顯。 聽到這兒,他算是徹底看明白了,什麼文學沙龍? 一群所謂的文學家沆瀣一氣,聚眾拉屎的糞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