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日常番外一則 他們卻在黑暗中相愛,糾纏,互相分享體溫...
【1.遊戲】
薄莉最近迷上了聯機恐怖遊戲,經常跟一個叫“blackheart”的女網友開黑。
blackheart膽子不大,腦子卻轉得很快,幾分鐘就能破除一個謎題。
她們兩人合作,blackheart負責解謎,薄莉負責跟鬼怪周旋,一下午就衝到了排行榜前三。
不少人還以為掛哥跑恐怖遊戲來了,看到薄莉的ID後,又打消了疑慮。
畢竟,她曾有一邊玩《生化危機7》一邊吃飯的先例。
《生化危機7》這遊戲最大的特點不是恐怖,而是噁心。
最出圈的一幕,就是主角跟岳父岳母共進晚餐,餐桌上卻沒有菜餚,只有令人作嘔的腐爛臟器。
昏暗的光線下,蚊蠓紛飛,內臟大腸滑膩而腫脹,似乎隨時會爆裂開來。
很多人玩到這裡都不忍直視,薄莉卻面不改色地吃完了一頓飯,中途還讓她的丈夫進來,給她添飯。
她的丈夫也是個神人,看到自己的老婆用恐怖遊戲下飯,不僅沒什麼反應,還伸手捂住攝像頭,跟她接了一會兒吻。
當時,直播間的新觀眾,還以為這是一種炒作方式,剛要打字嘲諷,卻發現薄莉根本沒有開通打賞功能。
總之,薄莉跟blackheart打了幾十把遊戲後,發現彼此興趣愛好高度重合,乾脆加了好友,從早聊到晚。
期間,她們還連麥打了雙人成行。
blackheart知道薄莉的丈夫多麼小氣,問道:“我跟你玩這個,你老公不會生氣吧?”
薄莉:“不生氣,他不會用電腦。”
blackheart:“……”
其實,不是埃裡克不會用電腦,而是他只要一靠近電子設備,就會引發許多莫名其妙的故障。
他最多隻能用手機發短信打電話,打視頻也不是不行,但只要超過一分鐘,就會鬧鬼似的閃爍雪花。
因為對手機不瞭解,埃裡克見薄莉從早到晚都抱著手機不撒手,還以為她在打遊戲,沒怎麼理會。
直到有一天,他聽見她對手機說“明天見”,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微微眯起眼,若無其事地問道:“明天你要見誰?”
“一個朋友,”薄莉說,“你也一起來吧。我不知道那裡安不安全,你在要保險一些。”
她不僅要去見網友,還想讓他當她和網友的保鏢。
埃裡克頓了片刻:“什麼地方?”
“附近一個小鎮。她的車拋錨在那兒了。我一看,離我們就幾十公里,正好過去見一面。”
“什麼人。”幾十公里也要去見。
“女性朋友,”薄莉笑,“你想什麼呢。”
埃裡克卻冷靜地反問道:“你以為女性朋友,我就不吃醋了?”
薄莉:“……”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最後,吃醋的埃裡克,開車帶她去幾十公里外的小鎮見網友。
謝天謝地,埃裡克身上的磁場不影響車載電腦,不然在駕駛座上坐好幾個小時的人就是她了。
為了不嚇到blackheart,薄莉給埃裡克挑了一身人畜無害的衣服——淺灰色大衣,黑色高領毛衣,儘量往居家休閒的風格靠攏。
又給他買了一副無框眼鏡,削弱眉眼的鋒利感。
埃裡克見她忙前忙後,幾乎快把衣櫃裡的衣服全翻出來,冷不丁出聲:
“你這麼打扮我,只為了在你朋友面前留個好印象,不怕我為此吃醋麼。”
薄莉:“……怎麼,一定要我把你留在車裡,她一過來,就把你的頭按下去,你才滿意嗎?”
埃裡克不作聲了。
薄莉和blackheart的碰面非常順利。
blackheart是個長相俏麗的黑白混血,巧克力膚色,眼神乾淨有神,舉止落落大方,穿著淡紫色的連帽衫。
見到薄莉和埃裡克,她只驚訝了一下,就露出笑容:“終於見到本人了,克萊蒙。”
“克萊蒙”是薄莉的網名。
薄莉跟她握手問好,說了自己的真名。
blackheart笑著說:“原來你叫波莉?怪不得網名叫克萊蒙……簡,我的名字叫簡。”
簡又看向埃裡克。
埃裡克沒有說話,只對她點了點頭。
薄莉無奈:“你別管他,他是I人,比較怕生。”
遇事不決,MBTI。
“E人”、“I人”的標籤一貼,再不合理的行為,都會變得合理化。
果不其然,簡立刻接受了埃裡克古怪的性格,理解地點點頭。
她們線下聊得比線上還要投機,埃裡克雙手插兜,跟在她身後,如同一個高大而沉默的保鏢。
簡一開始還會找話題,試圖讓埃裡克參與聊天,但見他始終一言不發,也就放棄了,專心跟薄莉聊天。
可能因為薄莉的網名是波莉·克萊蒙,簡以為她是歷史愛好者,連這麼小眾的女性人物都知道,一直跟她聊十九世紀的歷史。
還好薄莉在十九世紀待過一段時間,對那個時期的風土人情都算了解,不然差點答不上話。
好半天,薄莉才找到時機,岔開話題:“這裡這麼偏……修車往返都要兩百公里,你怎麼想到來這裡?”
簡笑了笑:“我喜歡旅行。”
簡是一個真誠健談的人,卻沒有深入交流這個話題的想法,薄莉很有眼色地換了個話題。
在附近的中餐館吃完飯,已是傍晚時分,薄莉把簡送回了汽車旅館。
這裡確實不太安全,一路上,她們碰到了不少遊手好閒的流浪漢,礙於後面的埃裡克,才沒有對她們動手動腳。
薄莉有點擔心他們離開後,簡會碰見麻煩,於是說: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我們那個小鎮還挺安全的,離這裡也不遠,等車修好以後,我們再把你送回來就是。”
“謝謝你們的好意,”簡笑著說,“但不用,真的不用。我敢一個人旅行,甚至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見網友,肯定是做了周全的準備的。說實話,我剛見到你丈夫的時候,整整有十分鐘,手都沒有從槍套上放下來。”
薄莉後知後覺:“什麼,你帶槍了?”
簡:“……你丈夫肯定發現了。”
埃裡克看了簡一眼,默認了她的話。
簡很羨慕薄莉的安全感,只有不害怕被槍擊的人,才會忽視旁人身上的槍-支。
但羨慕歸羨慕,她也為自己能獨自旅行而驕傲。
“認識你們很高興,”最後,簡微笑說,“希望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再見。”
薄莉:“一定的。”
離開汽車旅館沒多久,薄莉又跟簡在手機上聊上了。
埃裡克一邊目不斜視地發動車子,一邊開口說道:“她真名不叫簡。”
薄莉一愣:“什麼?”
“她駕照上的名字,不是簡。”
薄莉:“……你怎麼偷看別人的駕照。”
埃裡克冷冷瞥她一眼。
薄莉:“好吧好吧,人家一個女孩出門在外,見網友用假名太正常了,你別想太多。”
埃裡克其實完全不在意簡的名字是真是假,他只是對薄莉的事情非常敏-感。
簡提到“波莉·克萊蒙”時,那種熟稔喜愛的語氣,讓他多看了她好幾眼。
彷彿她之所以會對波莉·克萊蒙另眼相看,並不是因為波莉·克萊蒙是一位優秀的歷史人物,而是因為她們身上有許多相同的特質。
這些年,薄莉因為生活過於安定,早已喪失基本的警惕性,簡不管說什麼,她都不疑有他。
可是,埃裡克不同。
他永遠以冷漠懷疑的眼神,審視除薄莉以外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有種敏銳的直覺,簡大概率也去過十九世紀,甚至很可能是戴安娜口中的“簡”。
但他沒有告訴薄莉這一猜測。
一是,告訴她不確定的事情,只會讓她徒增煩惱;二是,薄莉和簡的關係確實太過親近……讓他嫉妒。
等簡有一天“離奇失蹤”,回到十九世紀時,他再告訴她這一猜測吧。
【2.養貓】
鄰居要出門旅遊一段時間,拜託他們照看一下貓咪。
那是一隻異常肥美的長毛橘貓,名叫起司,長得貓頭貓腦,見人就倒地翻肚皮,唯獨一看到埃裡克就弓背炸毛。
埃裡克對它的態度,也十分冷淡。
薄莉很喜歡起司,即使只是寄養一段時間,也當成自家的貓咪餵養,買了很多貓抓板,每天按時換水換糧,陪起司出去遛彎。
是的,這是一隻需要遛的肥貓。
薄莉本想遛起司的同時,順便遛遛埃裡克,但不知為什麼,哪怕埃裡克餵過起司好幾個罐頭,起司一見到他,仍會嚇得夾不住嗓子,叫聲由甜膩的“咪”轉為嘶啞的“嗷”。
沒辦法,薄莉只好把埃裡克留在家裡,專心遛貓。
然而,天公不作美,遛貓遛到一半,下起了暴雨。
薄莉和起司都被澆了個透心涼,一人一貓狼狽逃回家中。
起司的社會化程度很高,對洗澡完全不抗拒。薄莉洗澡的時候,就順便也給它洗了個澡,簡單擦乾以後,把它放進了鄰居送來的烘乾機裡。
起司的毛髮又多又密,徹底烘乾要一個多小時。
薄莉見它在裡面挺自在,舔毛的動作相當悠閒,就上樓打遊戲去了。
幾分鐘後,樓下忽然傳來淒厲的貓叫聲。
薄莉連忙跑出書房,只見埃裡克站在烘乾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裡面的起司。
一開始,起司炸毛又哈氣,一灘橘貓直接被嚇成了橘色海豹,後來見埃裡克無法突破牢固的烘乾機,慢慢冷靜下來,躺下來繼續舔毛。埃裡克看著起司,直到它的貓毛被徹底烘乾,才轉身離開。
薄莉想,可能他也很喜歡起司吧。
答應幫忙照看起司之後,薄莉在網上看了不少養貓乾貨,深知要跟貓搞好關係,只有一個辦法——陪它玩。
於是,她在網上下單了一堆貓玩具,選了加急,第二天準時送達。
拆包裹的時候,起司像是知道這是給它買的玩具似的,走過來,一個勁兒地蹭紙箱。
埃裡克過來後,它又一扭身子,靈活地逃走了。
薄莉遞給埃裡克一根逗貓棒,讓他陪起司玩試試。
埃裡克接過逗貓棒,一隻手插兜,冷漠地朝起司晃了晃。
起司看也沒看他一眼。
薄莉:“……你這麼逗貓,貓怎麼可能理你。”
埃裡克頓了一下:“那要怎麼逗?”
“要激發它捕獵的天性,模仿獵物逃跑的路線,既要讓它抓到,又不能讓它太快抓到……”
埃裡克冷聲說:“這是養貓,還是養了個祖宗?”
薄莉:“你別管,你要是不想逗,把逗貓棒還我。”
埃裡克把逗貓棒還給薄莉。
薄莉根據從網上看來的辦法,把起司逗得尾巴高高豎起,不一會兒,貓爪就出了汗。
十分鐘後,一人一貓玩累了,上樓休息去了,留下埃裡克一個人看著地上的逗貓棒。
·
傍晚時分,薄莉打完遊戲,從書房出來,卻見埃裡克半蹲在地上,正在用逗貓棒逗起司。
他不愧是繩索大師,小小一條逗貓棒,經過他的手以後,簡直像活物一樣千變萬化。
起司做出狩獵姿態後,經常一蹲就是一分多鐘,薄莉很容易在這時洩氣,逗也不是,不逗也不是,搞不懂起司想幹什麼。
埃裡克的耐心卻強得可怕,起司不動,他也不動,然後在它分神懈怠的那一刻,猛地一甩逗貓棒。
起司哪裡見過這樣的玩法,本就蓬鬆的尾巴毛完全炸開了,尾巴根興奮得直髮抖。
如果說,薄莉跟起司玩遊戲,是主人和寵物的玩法。
那麼,埃裡克和起司,則更像是野獸與野獸的搏鬥。
短短几分鐘,起司的野性徹底被激發了出來,一口叼住逗貓棒,鬍鬚盡數往前彎曲,不停呲牙哈氣,示意埃裡克鬆手。
埃裡克看著起司,無聲輕笑了一下,鬆開逗貓棒。
起司叼著逗貓棒,立刻跑了個無影無蹤。
原以為這就是結束,誰知,沒過多久,起司又叼著逗貓棒,回到了埃裡克的身邊。
“啪嗒”一聲,它把逗貓棒丟在埃裡克的腳邊,用貓頭蹭了蹭他的小腿。
埃裡克低頭:“還要我陪你玩?”
起司眯起眼睛,大尾巴掃過埃裡克的褲腿,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那就玩吧。”他說,彎下腰,又拿起了逗貓棒。
薄莉看得心裡暖暖的,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的腰,看他們玩。
【3.旅遊】
薄莉在雪山小鎮住膩以後,又開始四處旅行。
他們去過繁華的大都市,站在城市的最高點俯瞰夜景;也曾到過偏僻混亂的小鎮,在房車裡相擁而眠,被槍聲和謾罵聲驚醒。
薄莉覺得,她可能自始至終都沒有愛上旅遊,愛上的只是跟埃裡克一起出行的安全感。
——不管她在哪裡,他都會看著她,保證她安全。
因為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她的身上,所以不管目的地多麼偏僻,多麼危險,都想去看一眼。
這麼想著,薄莉忽然坐起,撐著下巴,看向旁邊的埃裡克。
在她的注視下,他很快睜開眼,目光幾分困頓,對上她專注的視線。
房車外,可能因為本地幫-派衝突,槍聲始終沒有停過。
但因為埃裡克提前打過“招呼”,那群人打得再激烈,也沒有打到房車附近來。
車廂空間有限,即使這張雙人床已是房車裡的翹楚,也有幾分侷促的封閉感。
薄莉卻很喜歡這種氛圍,有種暴雨天在洞穴裡避雨的感覺。
不管外界的聲音是多麼喧鬧,她的四周始終是寧靜的、安穩的、不容動搖的。
她愛極了這樣的感覺。
薄莉伸手捏住埃裡克的下巴,在他困頓不解的目光裡,低頭吻上他的唇。
“我愛你。”她說。
他總認為,是她救贖了他的人生。
其實,一個人哪有那麼大的能量去救贖另一個人。
與其說是救贖,不如說是互相扶持,走出曾經的困境。
就像,她第一次對他產生同情的情緒時,與其說是在同情他,不如說是在同情她自己。
他們都曾是佩戴面具的人,與這世界格格不入。
但好在最後都摘下了面具,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
埃裡克呼吸亂了一些,剛要回答“我也愛你”,突然頭皮一緊,睏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薄莉歪頭看著他,翻身跪坐了下去。
他閉上眼睛,喉結重重滑動了兩下,一隻手攥住她的手臂,往前一拽,仰頭吻了上去。
房車外,槍聲愈發激烈,如暴雨般震耳欲聾,人們在黑暗中死鬥,流血,不死不休。
他們卻在黑暗中相愛,糾纏,互相分享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