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一隻戴著黑手套的...
馬車在一幢白色別墅前停下。
這幢別墅的選址耐人尋味——後院與沼澤毗鄰,周圍是一望無際的濃綠湖泊,一眼望去幾乎分不清湖泊、沼澤和草地的界限,如同一個景色優美的牢籠。
趁博伊德轉身下車,薄莉迅速確認了一下後腰的槍套,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走向別墅,一個男僕看到他們,過來應門。
他身強體壯,穿著背心和襯衫,皮帶上拴著槍套,皮蓋敞開著,露出左輪手-槍的鍍鎳手柄。
薄莉看著男僕的槍套,面上不動聲色,心跳猛地漏跳兩拍。
博伊德注意到她的視線,輕聲安慰道:“別害怕,他們是不會對我們開槍的。”
這時,一個女人走過來,大約五十歲,面容嚴肅,穿著樸素得體的裙子,伸手要脫下薄莉身上的黑斗篷。
薄莉連忙後退一步:“不用,我有點怕冷。”
女人看向博伊德。
博伊德說:“這是梅林太太,她不會對您做什麼的,只是想看看,您身上有沒有影響靈媒發揮的東西。”
他俯身,湊近薄莉的耳邊,微笑開口:“任何尖銳物品,針、髮簪、別針、剪刀……都不能帶進去。幽靈雖然懼怕靈媒,但一有機會,就會傷害活人。保險起見,還是讓梅林太太看看有沒有您忘記取下的別針吧。”
一瞬間,薄莉腦中閃過數十個想法——比如,上前一步,拔槍抵住博伊德的後背,要求離開。
但男僕就在她的身後,她沒有受過專業訓練,拔槍、扳下擊錘、瞄準、扣下扳機的速度,不可能快過男僕。
撒謊呢?
薄莉想不出有什麼謊言能阻止梅林太太搜身。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與其被迫交出手-槍,不如主動一些,讓他們摸不清她還有什麼底牌。
這麼想著,薄莉忽然微微一笑,抬手解開黑斗篷,露出裡面的襯衫長褲。
所有人都是一怔——他們看過不少男裝麗人的表演,但是長髮穿男裝的女人,還是頭一次見。
薄莉相貌清麗,頭上戴著寬簷女帽,上面是一朵白茶花似的帽花,身上卻是男士襯衫和修身長褲,頸項、肩膀和雙腿的輪廓,毫無徵兆地顯現在眾人眼前。
博伊德也是一怔。
他見過不少剪短髮、穿男裝演出的女孩,但她們要麼渾身男孩氣,甚至在褲子裡塞手絹,要麼對褲子感到赧然不適。
薄莉卻給他一種感覺——她生來就是穿褲子的,姿態坦蕩自然,旁人的眼光不會影響她一分一毫。
她的態度過於從容大方,博伊德反而不敢直視她。
薄莉取下槍套:“我身上沒有尖銳物品,只有這個。你們要嗎?”
就像她想的那樣,她神色越平靜,博伊德越沒有借題發揮的餘地,只是揮揮手,讓梅林太太把槍收起來。
“別擔心,等下會還給您的。”博伊德說。
繼續往前走,穿過別墅大門,是一條裝修華美的走廊,兩邊掛著橢圓形的人像畫
。
“這是希裡太太,房子的主人。”
博伊德站在一幅畫像前,上面的女士頭戴鴕羽帽,面相端莊雍容。
“她是一位善良的女士,非常支持靈媒的工作,允許我們用她的房子接待貴客。”
薄莉懂了,這房子是他們騙來的。
隨後,他們進入會客廳,裡面有一箇舊式壁爐,加了煤炭,火焰燃得很大,幾乎有些悶熱。
十多個女人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見薄莉進來,都轉頭看向她。
她們年紀有大有小,穿著打扮有好有壞,有的滿面笑容,有的一臉好奇,有的則冷漠嚴肅。
最後,那個冷漠嚴肅的女靈媒站了起來,走到薄莉的面前。
她大約三十歲,長相普通,穿著天鵝絨裙子。
只見她繞著薄莉走了一圈,忽然湊近她,聞了一下她的衣領,發出嘆息:
“我在您的身上聞到了……非常邪惡的氣息。克萊蒙小姐,您被幽靈纏住了,您的靈體害怕至極,甚至忘了回家的路,這才是您不能回家的原因!”
天色漸暗,會客廳沒有開燈,只有壁爐忽明忽暗的火焰,陰影如同岸邊的潮水,在房間裡湧動起伏。
薄莉覺得,這一切簡直是個獵奇的遊戲。
因為過於荒謬,她甚至沒有身陷危機的實感,只想看她們怎麼編下去。
“什麼幽靈?”薄莉問,“跟我回家又有什麼關係?”
“您的靈體告訴我的。”又一位女靈媒站起身,旁邊的人遞來一張紙,她把紙平鋪在桌上,示意薄莉過來,跟她一起握住一支鋼筆。
“現在,閉上眼睛,想象您家的樣子,然後用心感受空氣中的靈氣……您會跟我們一起進入靈界,跟您的靈體對話,它將告訴我們,那個幽靈的名諱。”
薄莉有些好笑,還真把她當傻子騙。
這不就是筆仙的原理,幾個人握住同一支筆,問獵奇的問題,然後在恐怖氛圍的加持下,必然會有人心神不寧,開始不自覺推擠手上的筆,在紙上留下“靈異”的痕跡。
薄莉聳聳肩,走上前,跟女靈媒一起握住那支筆。
讓她心臟重重一跳的是,不是筆開始動了,而是埃裡克的視線又出現了。
他不知身在何處,視線重重壓迫在她和女靈媒交握的手上。
與此同時,會客室的窗戶毫無徵兆地打開了,寒風來襲,室內溫度驟然下降。
靈媒們還以為是同伴所為,互相點頭示意,目露讚賞之色。
薄莉沒空去觀察靈媒們的一舉一動。
她在猜測埃裡克的位置。
會客室內,每一次火焰跳動,每一次黑暗起伏,都有可能是他走動時的影子。
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她留下的信。
假如他沒有看,是否會認為,她和博伊德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