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頁)
長孫策倏地瞪大了眼睛。什麼玩意兒,無情道的人原來能有表情的啊。
“長孫公子。”林澹的父親站了出來,臉色雖然不善但言辭還算客氣:“敢問你何出此言?”
“祝雲修的無情道。”長孫策張口就來,“他不能成親。”
林父沉聲道:“此事如霜先前已告知我等,他願意放棄修道,和澹兒一同留在西洲。”
長孫策:“反正祝如霜不能成親。”
林父:“長孫公子可否給在下一個理由?”
長孫策最煩和這種文縐縐老一輩說話,說了兩句已是極限:“得了吧,我搶親便搶親,還需要理由嗎。”
全場譁然,滿座皆驚。
長孫策伸出左手,召出一把金光閃閃的長槍,一邊活動著筋骨一邊朝喜堂走去。
賓客們一個個面色驚恐,噤若寒蟬,為高大的短髮少年讓出了一條空路。
長孫策在林澹面前停下腳步,揚了揚下巴,道:“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但好像只要解決了你,事情就瞭解了,無情道院也就欠我人情了。所以,很遺憾。”長孫策持槍的手腕利落一轉,槍尖直指頭戴喜帕的少年:“喜宴到此為止,你該退場了。”
林澹一動不動,誰也看不見他藏在喜帕之下的神色。
祝如霜卻是臉色微變,低聲道:“切莫輕舉妄動,【鬼相語】可能在他手上。”
“【鬼相語】……什麼玩意兒——什麼?!”長孫策手上一抖,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怎麼不早說!”
這時,一聲輕笑突兀地從喜帕下傳了出來,長孫策立即後撤半步,如臨大敵地看著“林澹”。
長孫策瞪著眼睛,問祝如霜:“他到底是誰啊?!”
祝如霜搖了搖頭。
“在別人的大喜日子跑出的慢條斯理,聲音中帶著冰冷又殘虐的笑意:“不覺得自己太掃興了麼,嗯?”
長孫策深知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道理,管他是個什麼玩意兒,不打怎麼知道打不打得過。
上就完事了!
長孫策槍法和他本人一樣張揚輕狂,長槍如驚雷,裹挾著精純強勢的靈力暴閃而至,直擊“林澹”的左胸!
頃刻間,狂風驟起,金光璀璨,照得一方天地有如白晝般明亮。
普通賓客根本無法直視這般暴烈耀眼的光芒,“林澹”來不及躲閃,瘦弱的身軀淹沒在金光的中心,一動不動。
長孫策手握長槍,疑惑道:“這就完事了?”
“想什麼呢,怎麼可能。”祝如霜焦急的聲音在一片尖叫和驚呼聲中響起:“你們混天道魯莽行事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就不能從長計議嗎!”
先是被賀蘭熹開玩笑,又是被祝如霜指著鼻子嘲諷,長孫策感覺自己認識了兩個假無情道,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不是,你也用了話多多辣椒水嗎?還有我怎麼就魯莽了,是賀蘭熹讓我搶親的!”
“我道友判斷沒錯,你方式錯了。”祝如霜道,“當心!”
“……嗯?”長孫策忽然覺得槍的手感不太對,槍尖不像是刺入了血肉之軀,反而像陷入了一團泥濘的沼澤中,無法繼續向前,也無法抽槍後退,一時間竟是進退維谷,硬生生被卡住了。
金光散去,“林澹”的身體重新展現在眾人眼前。只見他依舊戴著喜帕,繁麗喜服的左胸口破出一個大洞,洞口卻沒有任何鮮血流出,有的只是一團蠕動黏膩,黑中隱隱帶著暗紅的液體,嘶嘶地冒著陳舊腐敗的熱氣。
離“林澹”最近的喜娘嚇得連滾帶爬,發出因驚恐而淒厲的尖叫:“不、不是人!這不是人啊!”
長孫策亦知事情不對,使出了吃奶的勁,槍卻紋絲不動。西洲小霸王的暴脾氣一下子上來了,衝祝如霜怒道:“你要娶的到底是什麼怪物啊!”
祝如霜道:“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連長孫經略都知道【鬼相語】是什麼,賀蘭寶寶真是深感恥辱,深感恥辱啊
賀蘭熹環顧四周,四面均是厚重的牆壁,沒有一絲光亮從外面透進來,自然也找不到出口。整間密室除了牆上的壁畫之外只有九根支撐著天花板的柱子,柱身上刻有古老神秘的浮雕。
賀蘭熹覺得這些浮雕很是眼熟,若他沒有記錯,他在《機關要學·進階》中看到過它們。
浮緒仙君乃太華宗《機關學》的奠基人,有不少相關的著作,這次給他們出的便是這一道機關題了。
宋玄機的目光快速掃過九根柱子,稍作沉思,召出隨身佩劍,用劍光在牆壁上劃出一道道複雜的曲線。
賀蘭熹看著宋玄機解題,提醒他:“祝如霜不擅《機關學》。”
不是他在背後偷偷說同院道友的壞話,但祝如霜在《機關學》上的糟糕的確和他在《九州史》上的不相上下。這等難度的機關,祝如霜再解三年都未必解得出來。
假使來到這裡的只有祝如霜一人,那他的腳步應該到此為止了,但他身邊還有個“林澹”。如果“林澹”能順利解開密室機關,更加證明他並非等閒之輩。
“嗯。”宋玄機劃出最後一劍,密室上方傳來咔嗒一聲響,緊接著是一陣機械鎖鏈轉動的聲音。
——轟。
一行階梯從上方緩緩落下,通向前方未知的黑暗。
賀蘭熹自然而然地和宋玄機對視了一眼,宋玄機朝他輕輕頷首,先他一步踏上了階梯。
賀蘭熹緊隨其後。兩人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視野豁然開朗。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宏偉空曠的大殿,賀蘭熹和宋玄機置身其中,宛若茫茫沙海中唯二的白色蘭花;一座巨大的神像矗立在大殿正中間,彷彿是這龐大空間中唯一的存在,即便抬頭也無法仰視其全貌,但憑藉神像的穿著便可知這是浮緒仙君的神像。
賀蘭熹雙眼驟然睜大。他直愣愣地看著眼前巨大的神像,寒意猶如一雙冰涼修長的手,漸漸爬上他的雙腿和脊背;他的頭皮陣陣發麻,胸口也無法控制地泛起了噁心。
本應莊重神聖的神像此刻竟散發著讓人作嘔的惡臭,只見“浮緒仙君”的胸口被破開了一個大洞,惡臭因此而來;黏膩汙穢的黑色液體從洞口不斷蠕動蔓延,形成一條條腐爛的藤蔓,遍佈神像全身,好似一截截被人刻意扭曲的肢體。
神像雙手已被折斷,臉亦是面目全非,雙耳只剩下了一隻,兩行血跡從空洞的眼中滑落,眼珠掉落在神座旁,像是被誰輕飄飄地踩了一腳,帶著灰塵的腳印清晰可見。
宋玄機微微側眸,道:“賀蘭時雨?”
賀蘭熹面色蒼白,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時都忘了要言簡意賅:“放心吧我沒事——【鬼相語】在哪裡?”
宋玄機略微頓了頓,才道:“找。”
即便知道希望不大,賀蘭熹還是強忍著噁心,和宋玄機一起在神像上和大殿中仔細找了個遍,果然不見【鬼相語】的蹤影。
一般人慾圖【鬼相語】,到手之後走人便是,實在沒有必要對浮緒仙君的神像如此噁心的凌辱。那人這麼做,是為了洩憤,還只是單純覺得……好玩?
祝如霜不可能對浮緒仙君不敬,能做出這等事情的只有一人。
祝如霜和林澹從浮生若夢中脫逃後,和他們一樣來到了密室。林澹不知用什麼方法,暫時讓祝如霜失去了意識,自己則破解機關要法後來到了神像大殿。
林澹拿走了【鬼相語】,並對浮緒仙君的神像瘋狂地施虐凌辱。做完這一切後,他若無其事地回到祝如霜身邊,將人從陵寢中帶了出去,並聲稱自己只是無意間歪打正著地破了密室之謎。回到西洲後,林澹天真無邪地繼續扮演著林家小公子的角色,甚至還要在現世和祝如霜再成一次婚。
林澹自以為天衣無縫,殊不知無情道院從不養廢物,祝如霜能被選入其中,就意味著他絕不會乖乖令人擺佈。
賀蘭熹猜測,祝如霜已經在懷疑【鬼相語】在林澹手上,為了不打草驚蛇並暗中調查真相,他假意留在林澹身邊,並同意和他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