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卡比 作品

第114章(第2頁)

 “瘋了?”

 “就是走火入魔。少城主說,全宗第二第三還算好的,更慘的是全宗第一,直接命喪黃泉,連命都沒有了。”

 賀蘭熹赫然回過神,餘光瞥見城主府門口停著一輛雙層小仙舟,想也沒想地鑽了進去。

 仙舟的主人剛要呵斥,祝家兄長一瓶祝如霜送回家的靈丹妙藥就遞了過去。

 接到靈丹的仙舟主人手都在抖:“兄臺,我家還有一輛三層的,你要不要看看?”

 賀蘭熹心急如焚地往姑蘇的方向趕去。

 宋玄機已經離開了太華宗,宋玄機肯定是去找他了。如果他是宋玄機,一定會先去找姑蘇和金陵這兩個地方。

 仙舟的速度很快,一會兒便出了廣陵城,賀蘭熹卻還嫌不夠,急得在仙舟裡團團轉。

 突然,他猛地剎住了步伐。

 不對,宋玄機即便走火入魔了,也一定會為了找到他留下最後的理智。

 宋玄機很聰明,也很瞭解他。

 宋玄機會想到他不想死在金陵或姑蘇,也知道祝如霜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宋玄機一定會找到廣陵來。

 所以,他該做的不是去找宋玄機,而是留在原地,等宋玄機來找他。

 賀蘭熹轉身走向舟舵,遲疑片刻後,操縱著仙舟停在了空中。

 荒郊野嶺,夜深人靜。野獸蟲鳴之聲時大時小,冬日的寒風穿過稀疏的林木沙沙作響,最終拍打在仙舟的門上,宛若一曲哀婉的相思之曲。

 賀蘭熹盯著那一扇門,他不知道宋玄機能不能如他所想地找到他,他甚至不能確定他的判斷是不是正確的。

 可他就是想這麼等,他要等宋玄機來找他。

 忽然,他的心沒有預兆地狂跳起來。

 快了,宋玄機馬上就要到了。

 周圍的一切都很平常,風聲,樹聲,獸鳴均沒有變化,沒有哪個跡象能證明他的直覺。

 但他知道,他就是知道——

 吱呀一聲,在賀蘭熹瞬間模糊的視野中,門被推開了。

 少年一襲沾血的白衣,手中握著忘川三途,一步步朝他走來。

 月光透過窗戶將仙舟一分為二,在逐漸清晰的光影中,賀蘭熹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好狼狽的清冷美人,臉上帶著劃傷,金簪流蘇也失去了原有的璀璨光華。

 可他還是那麼好看,看一眼便驚心動魄。

 賀蘭熹的眼淚在泛紅的眼尾搖搖欲墜:“宋潯……”

 宋玄機站在他面前,垂眸看著他,沒有過多的表情,抬起的手卻是顫抖的。

 抖都不像話,抖得連劍也拿不穩,抖得必須由賀蘭熹主動貼過來配合,才能覆上賀蘭熹的臉。

 ——是溫熱的。

 宋玄機的呼吸放得很輕很輕,像是感受一個柔軟易碎的夢。像是不敢確認一般,他的手又來到了賀蘭熹的胸口,感受到跳動的瞬間,他彷彿鬆了口氣,又彷彿更加害怕了。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緩解這遍佈全身,無處可逃的害怕。

 宋玄機手上一緊,眼眸驟然變得赤紅,猝不及防地壓了過去。

 賀蘭熹的後背砰地一聲撞上了書櫃,一堆書七零八碎地掉了下來,和書一起掉下來的還有他被撕碎的衣服。

 宋玄機的手再次覆上賀蘭熹的胸口,沒有任何阻礙地感受著他溫熱的肌膚和跳動的心口。

 “宋潯宋潯,”賀蘭熹的手撫過宋玄機紅得不正常的眼睛,不斷地喚著他的名字,想到什麼說什麼,語無倫次的:“你不要難過,我已經沒事了。我還在,你找我找得好快,我會一直在!”

 宋玄機抬眸看來,一行清淚從他眼下無聲地劃過。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寶寶們,和基友討論了一下,一致決定這章小情侶不適合睡,所以我把最後的情節改掉了,下次再睡qaq

 第114章【修】

 ——賀蘭熹覺得自己在做夢。

 他之所以這麼判斷,是因為他居然能看見自己的臉。

 夢中的他穿著自己最喜歡的粉色衣衫,身處花團錦簇之中縱享春光,手裡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根狗尾巴草。

 這明明是一幅再美好不過的畫卷,可夢裡的他心情卻似乎不怎麼樣。

 ——是因為宋玄機不在身邊嗎?

 目之所及,夢中除了他,只有一個面容模糊的青年。青年安靜地沉默著,身形清澈如琉璃,朝他投來的目光沉靜得像一汪深潭。

 賀蘭熹嘆了口氣:“就這麼辦吧。必要之時,請舉全院之力,將我逼至絕境。”

 青年沉默片刻,問:“您確定要這麼做麼。”

 賀蘭熹點了點頭,道:“只有這樣,我才能回來啊。”

 “既然如此,”青年微微俯身,向賀蘭熹行了一個後輩之禮:“無情道院上下,悉聽尊下吩咐。”

 “哇,那你們可要加把勁了。”賀蘭熹一點都不謙虛地說,“我還挺厲害的,北洛有時都奈何不了我……”

 ……

 突如其來的白光將兩人的身影淹沒,賀蘭熹陡然睜開了眼睛。

 剛才他果然是在做夢嗎。

 他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好似一段真實存在過的記憶。

 無情道院是因為他的吩咐,才必須將他逼入絕境?怎麼可能,他算哪根蔥啊。

 清風拂面,遠處傳來模糊不清的喧鬧人聲打斷了賀蘭熹的思緒。

 他抬頭看天,只見一彎下弦月懸掛在墨染般的夜空中。他身處一個簡樸乾淨的院落,屋中燭火明滅,在窗戶上投出一名男子的剪影。

 觸覺,聽覺和視覺相繼迴歸,賀蘭熹的理智也漸漸回籠。

 他去過鬼界,鬼界沒有這般清亮的月亮。他應該還在人間,縮地符如他所想,把他遺體帶到了想到的地方。

 ——遺體個鬼,哪有遺體能動手動腳,還能自己動腦子的。

 那他現在算是什麼呢?一縷魂魄嗎?

 賀蘭熹低頭望著自己的掌心。

 他的雙手仍舊是他熟悉的樣子,並非透明,也沒有發青發紫,有血有肉還挺白,練劍練這麼多年也沒長出劍繭。

 賀蘭熹將左手指腹搭在右手的手腕,感覺到他的脈搏一下又一下,強有力地跳動著。

 ——沒死嗎?他居然沒死,魂魄和肉身都在?那他對宋玄機說的“至死不渝”算什麼,算他很會用成語嗎。

 可他的的確確把浣塵真君的生門取出來了,為何他的魂魄和肉身還能毫無損傷地相連呢?

 他沒有生門卻可以像人一樣活著,他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那他究竟是什麼?

 化成人形的靈獸?只要他的原型不是沒有腿或者有好多腿的獸類,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就是苦了宋潯,以後要被迫加入萬獸道支持人獸雙修的陣營了。

 宋潯……

 賀蘭熹心口劇烈地絞痛起來,在考場中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

 九州寂滅的劍光,為了解開定身術爆裂的金丹和靈脈,活生生挖出生門的痛……以及宋玄機近乎絕望的臉。

 以前他總覺得宋玄機太冷靜,他那麼期待看見宋玄機失控的樣子。可當他真正見到了,他卻這麼這麼的難過。

 原來,宋玄機只會在失去他的時候失態失控。

 對不起他錯了,他不要宋玄機失控了,他不要在宋玄機身上看到狼狽兩個字。

 宋玄機應該永遠端著那張冰冷美貌的臉,哪怕不和他每天說長句也沒關係,他不想再聽見宋玄機用瀕臨崩潰的聲音叫他的名字。

 是“賀蘭熹。”而不是“賀蘭熹!”啊!

 賀蘭熹的神志忽然變得無比清明,什麼生門,什麼浣塵真君,什麼無情道院都不重要了,萬千思緒化成異常堅定的一句話——

 我要去找宋玄機,我要告訴宋玄機他沒有失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