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信神佛,只信你(第2頁)
“佛說,眾生皆苦。”他並不管樊星的反應,輕輕道,“可你的苦,不該獨自承擔。每個人都有選擇如何走下去的權利,包括我選擇要不要幫你。”
樊星擺手:“要跟我講佛法了?你的經文對我這種沾了血的人可沒用。”
“不是講經。”玄霖搖頭,目光落在樊星不自覺握緊的手指上,“我只是在想,若連身邊之人的苦難都視而不見,這佛法,還有何意義?那些經書上的慈悲,又算得了什麼?”
“普度眾生,也只是空談。”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樊星忍不住問,“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玄霖語氣堅定,“我幫你。”
已經忘了是幾歲時,師父將他帶回了山門。
那時的他剛失去雙親,還不懂得什麼叫生離死別,只知道日日哭泣。
師父說這是他與佛有緣,說他天資純淨,該皈依佛門。
他至今記得第一次踏入佛堂時的情形。
佛像金身莊嚴,香菸嫋嫋。
師父說,誦經可消業障,禮佛能化解苦痛。
只要虔誠向佛,便能得見光明。
年幼的他信了。
每日天不亮就起身誦經,直到喉嚨沙啞。
跪在佛前直到雙膝發麻,直到眼淚將袈裟前襟打溼。
他以為這般虔誠就能減輕心中的悲痛,可那種失去至親的絕望,卻從未因此消減半分。
但他不敢說。
只是更加刻苦地修行,彷彿這樣就能證明自己的誠心。
師父說他悟性極高,說他是天生的佛子。
可夜深人靜時,他依然會在榻上蜷縮成一團,無聲落淚。
十歲那年隆冬,他遇到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乞兒。
那孩子蜷縮在佛堂外的角落裡,渾身發抖。
他偷偷揣了一個素餅要去給他,卻被師兄們攔住。
他們說佛門清淨地不容汙穢之人,將那孩子趕了出去。
他永遠記得那孩子臨走時回望的眼神。
那雙佈滿風霜的眼睛裡,映著高大的佛像,卻再尋不見一絲希望。
那一刻,他第一次對佛門的慈悲產生了動搖。
十六歲時,山下爆發瘟疫。
每日都有百姓跪在山門外求醫,他們跪得雙膝流血,額頭磕得青紫。
可寺裡的僧人們緊閉山門,只說要保持清修。
他站在高臺上,看著那些在山門外哭喊的人們。
他們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卻始終撞不開那扇緊閉的門。
那一日,他突然明白,所謂的普度眾生,不過是寫在經書上的漂亮話罷了。
可他還在堅持。
日日誦經,夜夜禮佛。
彷彿這樣就能說服自己,那些經書上的話都是真的。
他成了師父最得意的弟子,成了眾人眼中的佛子。
可他心裡的疑惑卻越來越深。
那些跪在佛前的時辰裡,他常常會想,自己到底在向誰祈禱?
直到今日。
看著樊星被那些鎖鏈纏繞,看著他寧願替自己赴死。
玄霖才明白,這些年他追尋的光明,從來就不在那些金身佛像上。
他以為自己在追尋大道,實則是被人當做棋子。
他以為虔誠就能得到庇護,到頭來卻是一場精心佈置的算計。
那些年幼時信奉的教義,此刻看來有多麼可笑。
那些跪在佛前流下的眼淚,又顯得多麼可悲。
想起師父給他的佛珠,原來也是為了讓他成為更好的祭品。
那些教他向善的話語,不過是為了讓他的魂魄更加純淨。
夜風從窗外吹來,帶著幾分涼意。
玄霖望著遠處的月光,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他終於明白了。
真正的大徹大悟。
神佛從未給過他答案,那些經書也從未教會他真正的慈悲。
反倒是一個自稱邪修的人,教會了他什麼是真正的光明。
玄霖轉過身,望向樊星。
此刻他心中無比清明,彷彿多年的迷霧在這一刻盡數散去。
他不必再跪在佛前祈求答案,因為答案就在眼前。
他不必再追尋虛無縹緲的信仰,因為他已經找到了值得用生命守護的人。
那些經書教他普度眾生,可他寧願只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