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這心裡啊,美得很。(第3頁)
“您是不知道,那會兒我可調皮了。有一次不小心打碎了個瓷碗,嚇得腿都軟了。以為師父肯定要打我罵我,沒想到他就說了一句話。”
蕭硯端起茶杯,眉頭微挑:“什麼話?”
“他說,碗要是碎了還能再買,人要是壞了就難辦了。”樂霆的聲音有些哽咽,“就這一句話,讓我在他店裡賴了十多年。”
火車輕輕晃動,蕭硯又問:“那時候多大?”
“十二歲吧。”樂霆回憶道,“福利院的條件不好,我又調皮,老師都拿我沒辦法。就師父不嫌棄我,還總說我手巧。”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本破舊的筆記本,上面的字跡已經泛黃,卻依然清晰可辨:“本事都是師父教我的,這行雖然見不得光,但規矩一點都不能少。他說了,做人要懂本分。”
“第一次下墓的時候,我可怕了。”樂霆繼續說,聲音裡帶著幾分自嘲,“手電筒都拿不穩,走兩步就想往回跑。師父就拍拍我肩膀,說怕是正常的,人要是不知道怕,那才叫傻,但該做的事還是得做,這就叫本分。”
蕭硯聽到“本分”二字,眸光微動。
“您別看我現在這樣。”樂霆不好意思地撓頭,臉上露出幾分靦腆,“剛跟師父回家那會兒,連口熱水都不會燒。師父就慢慢教我,說這些都是做人的基本功。”
他說著說著,眼眶有些發紅:“那會兒福利院的日子不好過,吃飯都成問題。跟了師父,師傅卻從來不嫌我吃得多。還說我這身子骨結實,幹這行正合適。”
蕭硯靜靜聽著。
“師父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認古董。”樂霆陷入回憶,“一開始我連青花瓷和粉彩都分不清。師父就拿著碎片教我,說這些紋樣都有來歷,材質也有講究。”
“有一次我把一件宋瓷摔了。”
“那可是師父收藏多年的寶貝。我嚇得差點沒跪下,以為這下肯定要捱打。”
樂霆說著,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結果呢?”蕭硯輕聲問。
“師父就說了一句,破了就破了,以後記得仔細些。”樂霆聲音裡帶著懷念,“師父是個怪人,有時候明明是價值連城的古董,他卻隨手送人。我問他為什麼,他就說,東西再好,也沒有人心貴’。”
火車微微晃動,窗外的風景在陽光下飛快掠過。
“現在想想,師父說得對。東西是死的,可人心是活的。就像狗剩那小子,平時嘻嘻哈哈的,可關鍵時刻寧願自己去死,也要護著兄弟們。”
蕭硯抬手,輕輕將手覆在樂霆的手背上,樂霆迅速抓住蕭硯的手,輕聲說:“所以,您要是嫌我煩,您就直說,我少說話,多做事。”
“我若是嫌你煩,就不會留下了。”蕭硯好心的解釋了一下。
樂霆一愣,隨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睛亮得像星星:“蕭爺,您這話說的,我這心裡啊,美得很。”
蕭硯輕哼一聲,轉頭看向窗外,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了幾分。
窗外的風景漸漸從城市變成了鄉村,樂霆有些困了,但還是強撐著不敢睡,生怕蕭硯有什麼不適。
“睡會兒。” 蕭硯看出他的疲憊,“到了我叫你。”
到站就可以下車,蕭硯知道。
樂霆搖搖頭:“我不困,就是在想待會兒該怎麼跟老人家說。”
蕭硯端詳著樂霆疲憊的臉龐:“有我在。”
火車緩緩駛入一個小站,站臺上稀稀落落地站著幾個人。
“到了。” 樂霆站起身,牽著蕭硯下了火車,有些不好意思,“出站後還得走一段山路,這邊太偏僻了,連個像樣的車都沒有......”
“無妨。” 蕭硯並不在意。
出了火車站,是一條塵土飛揚的小路。
兩旁是大片的農田,遠處有座青翠的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