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湯魚丸蕎麥麵 作品

第13章 沒控制住

 聽見開門聲的時候,林桑榆抬起頭,下意識地看向門口的方向,眼角還掛著淚珠,小臉哭得通紅,眨眼就又有淚水滾落下來。

 “裴、裴辭......”他小聲叫著,聲音裡帶著幾分試探。

 這一聲幾乎輕不可聞,裴辭站在門口,看著林桑榆哭得發紅的小臉,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掐了一下。

 他的襯衣有些皺了,那是裴辭早上特意給他熨平的,現在皺皺巴巴。

 “對不起。”裴辭聲音有些啞,幾步走到床邊,伸手把人摟進懷裡,林桑榆的身子有些發涼,在他懷裡微微發抖,“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林桑榆在進他懷裡先是一愣,隨後眼淚流得更兇了,手指緊緊抓著裴辭的衣襟,生怕他又突然離開,淚水打溼了裴辭的前襟。

 “不哭了好不好?”裴辭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水。,聲音溫柔,“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些話。”

 只要是裴辭說的話,林桑榆就會有回應,他將頭埋在裴辭懷裡,小聲抽噎著,隨著裴辭的安慰而慢慢平靜下來,但手始終抓著裴辭的衣襟不肯鬆手。

 裴辭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心疼得不行,林桑榆的眼淚雖然止住了,但身子還在微微發抖,睫毛被打溼一簇一簇地黏在一起。

 “桑榆,”裴辭輕聲說道,一邊用指腹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水,“剛才是我衝動了,我不該那樣說,更不該那樣離開。”

 林桑榆搖搖頭,聲音悶悶的:“我只是怕......怕你覺得我很奇怪。”

 五歲那年的高燒,像一道分界線,將林桑榆的人生劈成了兩半。

 在那之前,他還能看見世界,春天院子裡的杏花,秋天的梧桐,冬天的冰花。

 他記得爸爸蹲在地上教他認字時臉上的笑容,記得媽媽給他縫新衣服時專注的樣子。

 可那場高燒來得太突然。四十度的高溫,將他的意識燒得模糊不清,等他再次清醒過來時,他就再也看不見那些美好的東西了。

 林桑榆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總覺得閉上眼睛再睜開就能好,可每一次嘗試,都沒有用。

 從那以後,周圍人看他的眼神也都變了。

 憐憫,同情,嘲笑。

 從小到大,只有父母是真心待他的。

 每當他因為眼睛的事被人欺負,媽媽都會把他摟在懷裡輕聲安慰。

 爸爸則是手把手教他認路,在牆上釘上麻繩讓他扶著走。

 那時候林桑榆不懂,為什麼爸爸的聲音總是帶著哽咽。

 直到長大後他才明白,那是父親心疼卻無能為力的悲傷。

 上學的時候最難熬,班裡的孩子把他當成異類,有人故意把他的課本藏起來,等他摸索著找遍整個教室才笑著還給他;有人趁他走路時伸腳絆他,看他摔倒了就鬨笑著跑開。

 老師雖然同情他,卻也無可奈何。

 好在父母給了他最溫暖的庇護。

 媽媽省下自己的布票,給他做了很多貼身的衣服,每一件都縫得格外細緻。

 爸爸下了工就帶他去按摩店學手藝,說這是讓他將來能自食其力的本事。

 父親每個月工資一發,第一件事就是去藥店抓中藥,那些又苦又澀的藥汁,林桑榆從來不敢說一個 “不” 字,因為他知道每一副藥都要花去父親小半個月的工錢。

 家裡最值錢的就是媽媽的那對金耳環,是外婆給她的嫁妝。

 可為了給林桑榆看病,那對耳環還是被送進了當鋪。

 後來林桑榆偷偷聽見媽媽在夜裡抹眼淚,心裡難受得要命。

 他們跑遍了全市的大醫院,看過的大夫數不勝數。

 每次去醫院,爸爸都要請一天假,那就意味著要扣掉一天的工資。

 可父母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反而總是說:“只要能治好桑榆的眼睛,再苦再累都值得。”

 上了初中後,有個女同學對他特別照顧,經常給他念課文。

 林桑榆還以為遇到了知心的朋友,直到有一天聽見那個女生跟別人說:“我就是可憐他,你們別笑話我。再說了,聽說幫助殘疾人能積德,我媽說這樣我考試能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