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孔融:分不清,真的分不清(第2頁)
看著劉協這副看似輕鬆,實則眼中藏著悲傷和恨意的模樣,孔融默不作聲,心中暗暗嘆息。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他難以想象天子當時被那些最信任最親近的大臣和后妃背叛時,心中有多麼絕望,多麼無助,又有多麼悲傷。
“陛下為何會選擇來鄴城?”
“揚州、徐州、荊州皆與豫州相鄰,荊州劉表更是皇室宗親,呂布亦對陛下忠心耿耿。”
“便是那時候的袁術也沒有稱帝,依然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弟。陛下無論去哪都比去冀州方便,為何偏偏千里迢迢來此?”
孔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呂布、劉表、袁術,哪一個不比袁紹近?而且劉表還是漢室宗親,為何非要選擇逃往冀州?
“因為朕沒有選擇。”劉協平靜的說道:“朕逃離許縣之後,本想去荊州尋劉表,或者去徐州尋呂布,可曹賊已經對朕進行了秘密搜捕。尤其對去往荊州、揚州、徐州的路途展開了嚴密搜查。”
“相比之下,去冀州方向的搜捕最為鬆散。朕無奈之下,只能逃往冀州。”
孔融微微點頭,這才恍然大悟。
他知曉袁紹當初其實並不屬意眼前的天子,真正想擁戴的是已被公孫瓚殺害的幽州牧劉虞。
怕是曹操也因此事,認為天子不會逃亡冀州。
結果反而弄巧成拙了。
“敢問陛下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鄴城和許縣相隔千里,路程極為艱險。”孔融再次問道。
他此次從許縣乘坐馬車來鄴城,便已勞累不堪。
天子養尊處優,更無車馬銀錢,如何能一路逃到鄴城?
“化作流民,晝伏夜出。渴了喝山間清泉,餓了吃林中野果。若尋不到野果,便吃些野菜。野菜也尋不到,便學流民啃些樹皮。若是連樹皮也尋不到……”
劉協眼中閃過一抹沉痛和複雜之色,很是勉強的笑了笑:“罷了,不過是些許風霜而已,何必再提?”
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短短几個字,卻道盡了滄桑。
孔融聽到這裡心中不由肅然起敬。
雖然天子不願說,但所展露出來的這份成熟和淡然,絕對是歷經各種痛苦折磨後才能養成的平淡心境,這一路上得吃多少苦?
想來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近距離坐在天子身旁,孔融找到機會暗中打量天子。
細皮嫩肉,手上無繭,一看就是從小嬌生慣養,從不幹活。
看上去比許縣那位更具貴氣。
孔融暗中觀察打量的時候,卻不知一臉平靜的劉協,心中已然緊張到了極點。
剛剛那些全部都是他瞎編的,怎麼逃出許縣、又為什麼逃亡冀州,還勉強能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但從許縣逃到鄴城,這實在是太離譜,除非他死在路上,否則怎麼編都是不合理的,所以他只能含糊其辭。
孔融要是再深入問下去,他就得佯裝憤怒不作回答,但難免會讓人起疑心。
所幸孔融沒有繼續深追,轉而問起了袁紹,他很想知道為何袁紹成了奸臣。
“敢問陛下,為何認定袁紹是奸臣?”
劉協聞言,緊繃的心絃算是鬆開了。
可算是到了最簡單的環節,說袁老闆壞話是他最拿手的絕活兒!
“啪——!”
只見劉協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面含憤怒,將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拍,發出清脆的響聲。
“袁紹之惡,更甚袁術!”
“朕
被他的聲名所矇騙,以為他是忠臣,誰曾想他竟是大奸似忠之輩!”
“他貪圖朕的名聲,在麾下謀士沮授的建言之下,也想挾天子以令不臣!”
孔融道:“怎會如此?袁紹聲名在外,對陛下也是毫無逾矩之處;甚至耗費重金為陛下修建行宮,前段時日還大義滅親,斬了親弟弟袁術。請陛下明言,袁紹究竟如何不臣。”
孔融和這個時代大部分人一樣,都很認可袁紹。
而且從他抵達鄴城之後,也看不出袁紹半點做不到位的地方。
大奸似忠四個字,真不知從何說起。
“看看,連你也被他的外表給矇騙了!”劉協冷笑一聲,道:“袁紹最善於養望,當初於朝堂上呵斥董卓,以洛陽之內所有袁氏族人的性命換得他一人之聲名。”
“他原本想讓次子袁熙迎娶甄氏女,以此謀奪甄氏家產。卻未曾想甄氏女有鳳命加身的讖言,當初鬧得滿城風雨。再加上袁術僭越稱帝,袁紹擔心次子迎娶甄氏女會遭受非議。不得已才將甄氏女進獻給朕!”
“至於斬袁術……呵!袁術乃是呂布和劉備所敗,關他袁本初甚事?”
“再則,袁紹和袁術本就勢如水火。愛卿莫不知當初袁紹並不認可朕,想擁戴幽州牧劉虞,卻被袁術拒絕。此次斬袁術,不過是想借此揚名!難道沒有他袁本初,袁術的人頭就落不了地嗎?”
劉協充滿譏諷的話語,讓孔融深深皺眉。
他竟不知袁紹種種耀眼事蹟的背後,竟有如此隱情。
劉協又喝了口茶水潤潤嗓子:“袁紹表面對朕恭敬,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則對朕蠻橫而無禮,以下欺上!朕為自保,只能學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忍辱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