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晉江正版閱讀


 雨水劈頭蓋臉,打在臉上生疼,庭院裡電閃雷鳴。

 時書耳朵裡嗡嗡作響,暴雨瞬間穿透了他單薄的衣裳,連帶脊椎跟過電似的,冰涼僵硬。

 “快逃,快逃,快逃……!”

 後腳那三少爺一腳踹門不開,換了個人來踹得哐哐作響,時書繞過間壁跑到門口,拽了門閂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外院。

 “旺旺旺!旺旺旺!”

 “狗狗狗!差點忘了狗!”時書掉頭衝回院子把來福從窩裡放出來。來福似有不解,嚶嚶嚶甩著尾巴。

 “現在不是撒嬌的時候,你跟我走,不要待在這家了!”

 時書驅趕他朝前門大院跑,想起圈裡的那群羊:“羊就算了吧?不然這不成偷東西了?”

 背後的窗戶猛地一聲“咔”,三少爺臉擠在窗框內,目眥欲裂。

 那畫面,堪比熔爐裡從廁所望的那張臉。

 “他跑了!給我抓回來!”

 “這個狗孃養的畜生!鬼精鬼精的,老子今天非辦了你不可!讓你跑,抓回來打斷你的腿,鎖起來綁你一輩子!”

 雷雨掩蓋了時書的回罵,時書“嘬嘬嘬”哄著大黃狗跟自己跑,一邊慌不擇路,嗖地竄出了周家莊的大宅門。

 ——將世界調成靜音,聆聽我破防的聲音。

 雨還在下,雨那麼大。

 雨幕將一切聲音都掩蓋,冰冷水珠從額頭淌到下巴,怎麼擦視線都是模糊的,再混合澀味灌注到嘴裡。周家莊一路的村莊綠林小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沒有燈。”

 “好黑,好暗,好恐怖……”

 時書跑到一片松林,身上又冷又熱,才發覺忘了撐開傘。

 眼前是野墳地,亂葬崗,烏鴉盤旋,鴞號不止,先前放羊待在這裡就瘮得慌,但去東都城必須經過此地,時書想也沒想就竄了進去。

 一夜的狂風暴雨,疾馳夜奔,大黃一會兒跑到他前面去,一會兒又落到後面,始終搖著尾巴。

 “來福,幸好有你在。”

 “不然我一個人活不下去了!”

 明明很困,但越跑越精神,腎上腺素被調動起來了。整整三十里路,時書終於看到東都城門口時,膝蓋像被灌了鉛,又笨又沉。

 “請問相南寺在什麼地方?”

 守城的宿衛打著盹兒,攏了攏長戈,指了一個方向。

 又是半小時的奔途,雨夜中朦朧的佛寺建築群顯出輪廓,重簷歇山,斗拱相疊,青山翠枝交相掩映,塔尖亮著一盞長明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彷彿向人指路一樣。

 時書拖著沉甸甸的雙腿,一步一步,爬上數百道長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短促的敲門聲打破了禪院的靜謐。

 夜深人定,萬籟俱寂。相南寺後院,一方四面合圍的院子,東前方一棵綠蔭遮天的菩提樹。樹下幾間古樸清幽的房屋,其中一間的門,被再三叩響。

 睡在裡屋的人陡然睜開雙眼,到桌

 旁點起了燈油,

 站在門後:“誰?”

 清澈音透著疲倦:“是我,

 時書,

 你今天在周家莊救的那個,

 學習新思想爭做新青年——”

 門扉嘎然揭開,門內的謝無熾肩頭虛攏著長袍,長身擋住暗光,一點燈火映在他深黝眸仁之中,眼神一緩,垂視臺階下站著的的少年。

 “謝施主已開門,貧僧去也。”

 值夜僧人作揖後,離去。

 時書轉過臉,滿身的泥汙露水,烏髮溼透貼在耳側,一張俊秀的臉被雨水凍的蒼白,抬頭,漆黑的眸子看向了謝無熾。

 “謝無恥……兄弟,傘還你,我現在可能要跟你一起過日子了。”

 謝無熾抬了下眉:“深更半夜,你從周家莊過來的?我沒記錯,離這兒有三十里路。”

 “瑪德,遇到點事,一言難盡!”時書顯然有瘋狂吐槽的趨勢。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謝無熾側頭,左邊石板上還躺了條大黃狗,體力用盡“呼哧呼哧”瘋狂喘氣,舌頭拖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