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星若辰 作品

第 13 章 晉江正版閱讀


 一個人明確說出,做這件事他會生氣,分寸和底線展示分明。

 時書忘了在哪裡看到,這樣的人有框架感,會讓人覺得不好欺負,觸犯就會得罪。

 謝無熾說話一直處於強勢的上位者對下位者,包括行為舉止,都能看出受到過很好的教育,家世處於上層階級。

 受人追捧,才能看誰都像看狗。

 時書撓了一下頭髮。他其實認可謝無熾這句話,畢竟現在和他住,給他造成麻煩,確實不好。

 謝無熾既然明白說了,時書坦然道:“行,我早點回18♂?♂?18()?()”

 說完,時書在謝無熾的視線中三兩步跑離藏經閣,出了相南寺,少年的背影飛快在道路間穿行,比燕子還輕捷靈動,迅速跑向北來奴的街區。

 好心好意提醒一下吧。

 哥這樣的正義天使真是不多見了!

 時書一個起跳下了臺階,衝到元觀一家門口時,整棟樓靜悄悄的,有兩三個衙役站在門口的石板前,正說些什麼。

 “……()?()”

 時書一下收住,裝作路過走了過去,留意到地面上的一灘血。凝固了,有蚊子嗡嗡飛繞,噴濺狀血液麵積大,彎彎曲曲流在石板的縫隙間。

 那血鮮紅刺眼,從人身上流出來,就像從畜生身上流出來的一樣。

 時書腦子裡嗡了一聲,手背一下發涼。

 人血,肯定是人血。

 這裡經歷過鬥毆。

 那兩扇門板貼著封條,古樸的小木樓,先前還清涼幽靜,現在人走茶涼宛如死物。

 “元觀,元赫還有小樹,是死了,還是被抓了?()?()”

 時書心裡震動,才發現整條街門戶都緊閉,有人偷偷從破爛門縫裡露出眼睛,驚恐地望著外面,這群沒有來處,不知歸處的異族奴隸群體中,縈繞著一股大難臨頭的氛圍。

 時書遊蕩了許久,離開了北來奴街。

 心裡空蕩蕩的,不知道這一家子的死活,也有些陌生於這種搜捕僅僅是一面之緣,不過時書也有點感嘆。

 他低著頭往相南寺回,人聲喧囂,沒留意到臺階旁站著一個女孩子。

 小樹挎著花籃,哭得滿臉通紅,一看見他眼淚更是止不住:“哥哥……()?()”

 時書驚訝:“你在這兒,是想找我嗎?”

 小樹哭得抽氣:“嗯,我爹孃被衙門的人抓走了,我賣花回來只看到地上的血。我不知道我爹孃現在怎麼樣了。”

 “你,這,哎哎哎你別哭。”時書一下子手忙腳亂:“我們想想辦法。”

 人遇到困難,會下意識尋找認為會幫助自己的人。北來奴街的鄰居為求自保,不告發她已經算好,哪裡還幫的上她忙。

 時書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想:“我看你還是趕快離開城裡更好?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小樹:“城裡沒有了,城外有大姑姑。大姑姑對我好。”

 “行,那你先去大姑姑家,你爹孃都被搜捕了,你現在不安全,也沒地方可去。你大姑家遠嗎?”

 小樹:“城外二十里,小白虎村。”

 時書:“那你先去躲一陣子,等等你爹孃的消息,快走。”()?()

 小樹站在原地哭:“……我不敢,那一路好多狗,我被狗咬過。”()?()

 古代村莊是這樣的,很多人家養狗,偶爾竄出來追著人跑,嚇死人,一咬兩個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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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時書撓頭,見小樹哭得喘不過氣,神經質地反覆擦臉,臉都擦出血了。時書說:“算了,我送你,別哭了,你一個人走二十幾裡確實不安全。”()?()

 時書帶走了,我送一個朋友出城去了,爭取太陽落山前趕回來。”

 “走。”

 時書用謝無熾的錢買了幾個饅頭,一個遞給小樹,一個塞來福嘴裡,剩下的用荷葉包好,朝著東都的城門走了過去。

 幾句話:“你親爹孃就是他倆嗎?”

 小樹:“不是,我是爹孃撿來的。”

 “哦哦哦,那就好。”

 時書室友有個gay,天天看生子文,男男也能生,所以時書那天聽到“男娘”兩個字,嚇得魂飛魄散,要是他真能生小孩了,多驚悚啊。

 再說,生誰的?

 小樹淚眼婆娑:“好?”

 “……”時書,“我不是那個意思。”

 “走吧,二十里路,應該也不遠吧?”時書回憶了一下,“那晚上跑了三十里,估計是太害怕了,都沒感覺到什麼。”

 不過時書想起來了:“去二十里,回來還得二十里?”

 時書揉了下臉,把皺起的眉給揉平,心說:“送半路就回來吧。”

 一狗,一少年,一少女,在城外草木掩映的官道上,大步而行。

 時書折斷了一根棍子,邊走邊戳戳花撥撥草,沒想到真看到一條蛇,嚇得連忙衝刺一百米。衝到一半回頭喊小樹,小樹也跟在他背後跑。

 跑著跑著,小樹就笑了,但一想到爹孃,又落下兩行淚。

 “別哭了別哭了,會沒事的。”時書逗她笑,“不騙你,我們一二三,它就能汪幾聲。”

 來福:是的是的!

 “來福,一百八十八!”

 來福:?兄弟你?

 一路把氣氛搞得緩和了,二十里路確實過於漫長。好在路上的人家都很好,渴了隨便問一戶人家,就會端水給你喝。

 時書站在水井旁,掬水衝了把臉:“我們走了多遠了?”

 小樹:“可能走到一半了。”

 時書:“一個時辰才一半?天還挺亮的。算了,來都來了,送佛送到西吧。”

 時書再遞她一個饅頭,又給來福狗嘴裡塞了個,走進莽莽的平原之中。東都地勢遼闊平坦,水域間雜其中,現在恰好是五月,水田裡種著一畝一畝的綠油油的水稻,被風一吹,稻香飄散。

 狗多,經過村莊就兇狠大叫,來福十分英勇,只要他衝上去其他狗都不敢叫了,夾著尾巴。

 眼前青山綠水,白牆黑瓦,茅屋錯落。終於出現了小白虎村的界

 碑。一位端潲水的大嬸剛把豬食桶衝乾淨,抬頭看到來人時,注目了好片刻:“這,是我家小樹?”()?()

 “是我!大姑!”小樹撲在她懷裡。()?()

 “怎麼了乖囡兒?哭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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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樹把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時書看人送到,喝水後說:“你們先團聚,我就回去了。”

 大嬸忙說:“別別別!這小和尚,天都要黑了,就在這歇一晚上吧,我殺只雞燉了晚上吃,明天再回去吧?”

 時書確實累,雙腿無力,這一家人也十分友善。不過時書想到了謝無熾,站起身:“不用了不用了,謝謝。有人等我,我先回寺裡去了。”

 “二十里路呢孩子!”

 時書揮手:“小問題。”

 來的一路照顧小樹步子小,二十里路走了四個小時,回去得走快一點了。時書拿著他的木棍,嘬嘬嘬喚回來福,踏上了回東都城的路。

 太陽染成紅色,逐漸往平原上跌落。

 時書:“壞了壞了壞了!這下謝無熾要生氣了。”

 時書撒腿就跑,風呼呼地灌進袖子裡,朝太陽落下的方向追趕。跳過河溝,過了大橋,還有跳蹬,有時候回頭喊來福,有時候跟著來福跑。

 ——但天還是黑了。

 這才到路上的一半。

 “………………”

 時書只好開始設想謝無熾生氣的樣子:“應該還好吧?不會摔東西罵髒話,對我一頓傷自尊輸出吧?對我破口大罵甚至動手吧?”

 “如果不是很誇張,我就道歉了,如果很誇張……趕我走,那這寺裡我也不待著了。”

 “日子過不到一塊去,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吧?”

 眼前終於出現了東都城門,天色已經全黑了,時書往相南寺走去,現在約莫八九點鐘。

 寺裡已安歇,晚鐘迴盪,漆黑中浮現著鐘樓佛臺,簷角迴廊。時書望著臺階往上走時,腳步竟然莫名沉重起清楚心裡的複雜感。

 怎麼跟他爸在外面打麻將耽誤太久,回家時做賊心虛的感覺一樣呢?費解。

 謝無熾又不是他老婆。

 時書走到院子前,思考措辭,沒想到來福累壞了,汪汪叫了兩聲猛躥進了院子裡,呼哧呼哧喘氣。而院子裡的燈本來暗著,聽到來福的叫聲後,門扉被撥開了。

 “……”

 謝無熾在等他。

 該來的遲早會來,時書咳嗽後進去:“謝無熾,我回來了!”

 好像在說:我鬼混回來了!

 時書進門,禪房內燈火微暗,照在謝無熾坐在八仙桌前,不過手上並不像往常那樣握一卷書,他換了一身單薄的內襯褻衣,滿頭青絲垂落到肩膀,領口鬆開露出幾分鎖骨,桌上放著一罈子酒。

 房間內漆黑,他利落幹練的身影醒目,燭火搖曳,照得漆黑瞳仁變得猩紅,畫面平靜,但有一種平靜即將被吞噬的瘋感。

 謝無熾道:“你回來得遲了。”

 空氣中縈繞著淡淡的酒氣,謝無熾站了起身,影子在燭火中一層一層搖曳,影子頗為猙獰,視線從高處垂落下來。

 “有點事,你喝酒了??[(.)]???♂?♂??()?()”

 “嗯。我酒量不好,現在或許醉了。()?()”

 謝無熾臉上沒情緒,到時書跟前,黑曜石的眼睛將他從頭睃到尾,有種冰冷的審視意味。又是這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施懲視線。

 時書舉手:“那你要不要休息?()?()”

 少年漆黑頭髮汗溼在白皙的耳際,眼睛睜大,蒼白的唇看起來像被雨打過的薔薇花瓣,還眨了眨眼,特別的單純。

 “不休息,有更重要的事。()?()”

 “什麼?”

 下一秒,時書牙齒咬合,驀地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