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晉江正版閱讀(第2頁)
“去去去。”
謝無熾替他趕走了狗,抬頭,時書又沒影子了。
遇到水流,時書會停下來,脫掉鞋子踩著光滑的鵝卵石,撩起袖子舀河裡的水洗臉,讓冰涼的水把臉洗的通紅。謝無熾走上前來,看到他陽光下雪白的腳,垂下眼睫看片刻,直到時書穿上鞋子。
時書跑得快,他不會追。但時書慢下來,他會等。
日頭逐漸落下,時書終於跑不動了,謝無熾將毛驢背上的書篋背上:“上去坐。”
時書爬上毛驢,謝無熾牽著驢子,再上坡下坡走了一段路,眼前的深山坳中出現了一方四合院,建築凋零古樸,簷角缺失,飽受風雨摧殘的破舊樓板,只有一塊斑駁牌照寫著“桃花驛”。
謝無熾:“今晚的住宿,就是這個地方。”
時書:“古人趕路真不容易,餐風宿露,這驛站看著也破,估計連覺都睡不好。”
“官府給的營利錢少,自然就無人看管,恐怕這都是村裡人在看顧了。”
謝無熾伸手要搭著時書下毛驢,但時
書早一個翻身從驢背滾落()?(),
往桃花驛裡衝:“天黑了天黑了()?(),
到時間休息了ツ()_[(.)]ツ?ツ????ツ()?(),
今下午真是莫名其妙地累啊()?(),
好餓好餓——”
不過,時書剛衝進去,看見這黃昏的院子裡,密密麻麻的木頭棺材堆疊,一層摞著一層,下意識往後衝:“有那個——!”
謝無熾站到門檻,伸手接住他:“怎麼。”
驛差出來,是個老頭,滿臉橘皮皺紋。
謝無熾:“文書在此,我們二人是梁王世子府參議,趕路,希望借宿。”
“好好好,二位請,只是這驛站沒有米糧,還請二位自備。”
謝無熾:“水有麼?乾淨的就行。”
驛差:“自然是有。”
時書忍不住問:“這院子裡停這麼多棺材,是為什啊?”
“哦,”驛差忙解釋道,“二位不要驚慌。這是因為我們這裡,許多窮困人家田土都斷賣了,家裡死了人,便沒有田土讓親人入土為安,只好買一副薄棺停在驛站裡,等以後有錢買田了再安葬。二位不要害怕,這習俗已有多年了。”
時書:“田都被誰買了呢?”
驛差搖頭,滿臉不可說。
時書只好換了話題:“你晚上在這裡住嗎?”
驛差:“不,老頭家在對面山頭。”
時書:“那這驛站,今晚還有沒有其他人住?”
驛差嘿嘿笑道:“沒有,其他人看見滿院子的棺材,都跑了。”
時書:“…………”
你也知道啊!老頭子!
太陽一落山,便黑得格外快,眼看黑暗籠罩下來時,自然規律用一種誰也無法抵抗的姿態降臨。本就是荒山老林,再趕路也不知道前方是否有處歇腳。時書嚥了咽口水:“謝無熾,住不住?”
謝無熾垂眼:“我不怕,你要是害怕的話,倒也可以趁夜色再趕一段路。”
時書:“呃,你要說不怕,我可能也不怕,但我一會兒估計特別依賴你。”
謝無熾:“怎麼個依賴法?我很好奇,那就住了。”
“……”驛差老頭拱手出門回家去,謝無熾走到那院子門口,伸手將門閂也插上,現在院子霎時成了個包圍圈,活生生跟這一群棺材們住在一起。
時書:“為什麼要關院子門?”
“驢。不關門,二天早上起來驢被偷了,雖然是鄉野,但總有貪便宜的小人。”
時書:“一下變得好窒息,聞到棺材味兒了。”
謝無熾簡單道:“我在,別怕。”
驢身上的搭掛裡放著乾糧粗饅頭,幾封麵條。謝無熾從井裡絞了好幾遍的水,確認不再渾濁變得乾淨以後,拎到灶臺這裡來,洗淨了自帶的鍋碗,甚至還打了兩個雞蛋煮了兩碗雞蛋麵。
時書服氣:“好能幹的男人。”
謝無熾:“什麼能幹?”
時書:“能幹啊,還有其他能幹嗎?”
謝無熾:“我確實很能幹。”
說什麼呢?時書幫忙燒火,逐漸夜深了,兩個人就著灶裡的餘火,把面吃了以後
,洗乾淨鍋碗瓢盆,到井水旁拿帕子擦洗身體,洗漱,順便把衣裳也給搓了。
“………………()?()”
時書手浸在涼水裡洗衣服時,真的沉默了,跟謝無熾出來軍訓來了。不過,因為謝無熾處事極其自律,緊緊跟著他的腳步,居然感覺一天特別的充實,並沒有虛度光陰之感。
……終於,萬事具備。
昏暗廂房內點了一支小小的蠟燭,溫暖光暈撒播到小小的區域中。床上鋪就了稻草晾曬而成的乾草,聞著有田野的乾燥的氣息。
將自帶的棉被都鋪展整齊後,時書躺上,一身疲憊的筋骨霎時鬆懈了,五臟六腑傳來難以言喻的舒爽感。這就是,充實的一天後累到想睡覺的感覺,特別的爽!
身旁,影子繚亂。謝無熾眉眼在燈光中晦暗,找到一方小凳子,正襟危坐在時書躺著的床鋪旁,取出一本空白的書卷,一支他削好的炭筆。
昏黃的光照在他明暗交接的手背。
時書好奇問:“你在寫什麼?()?()”
“日記,今天的日記還沒寫。?[(.)]?▃?。?。??()?()”
時書:“你每天的日記都寫什麼內容?我怎麼感覺一天沒什麼好寫的,拿著筆就頭腦一片空白?()?()”
謝無熾眸子漆黑看他:“見到的人事,讀過的書,每天的思考,寫日記會讓生活更有整理感。其實不是無事可寫,只是自己沒有養成習慣。”
“哦,”時書圓潤白淨的指甲點在紙面上,“那你今天寫了什麼?”
“寫:東都城外百姓,土地大多被富戶豪紳侵佔,百姓窮苦到連埋葬親人的祖田都被奪去,民不堪命也。”謝無熾說,“只有親眼見到,這些東西才是真的,否則,那就是書本上的死知識。”
時書抬眼:“你現在記住,以後幫他們把田要回來嗎?”
“要說多少次。”
謝無熾的字跡一筆一畫,在燈光下銀鉤鐵畫:“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那紙頁上寫的,也不是簡體字,也不是英文,而是俄語。
“………………”
時書:“你就防吧,把我防死,你連枕邊人都防。”
“不是為了防你,你也從不亂翻別人東西。”
“那你還能防誰?這個世界上穿越的,除了我倆,還有別人嗎?”時書隨口說。
謝無熾筆尖一頓,微風吹動燭火後,陰影從他內斂凝肅的眉眼移動到鼻樑,半張臉看不分明,一瞬間又像養在匣內的寒劍。
廂房內安靜,謝無熾收起墨筆和紙頁,放到一隻羊皮袋子當中,傾身吹滅了燈火。
“睡覺了。”
眼前霎時陷入黑暗,時書看到謝無熾影子坐在床沿,乾草承受重量發出窸窣聲響,片刻之後,那份重量以一種壓倒性的姿勢,沉穩落在時書的身旁。
夜深人靜,更深露重。窗外一陣狂風帶起沙沙樹林搖晃之聲,窗柩被風吹開了一道縫,漏風后,後背霎時陰冷不堪,好像有鬼在爬。
時書腳趾一下繃緊,抿唇:“謝無熾,我不想靠窗睡,窗外就是棺材,我現在後背一片冰涼
▇()▇[(.)]?▇*?*?▇()?(),
你不信你摸。”
“呵。”
謝無熾手搭到他的後背()?(),
似懂非懂:“真是冰涼()?(),
要不要換位置?”
時書糾結:“可我也不是很想調換位置()?(),
靠牆有安全感,睡外側我會掉床底下去,而且我覺得靠門也很可怕,要是有那個,一般都從門口進來。”
“謝無熾你想想,荒郊野嶺,鄉野古村,廢棄老舊的驛站,驛站內還停滿了棺材,光是閉上眼睛,恐怖片都演了十部了!”
時書:“我膽子小,我覺得好瘮人。”
謝無熾笑了聲:“我不怕鬼神,要不要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