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224 歸屬(第3頁)
他是何等風光的人,躺在床上做一具毫無生氣連話都說不出來無法表達自己情緒的玩偶,被大夫護士折磨,摧殘他最後一程,讓世人親眼看看他落得這麼悲慘下場。都說寧受少來貧不忍老時寒,閔寶淶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竟會這樣悲慘的結束,而且還是被他最親近的人所算計。
我深深吸了口氣,其實殺掉閔寶淶,是我最開始接近他的目的,然而這份目的在我和他接觸後一點點磨得圓滑,不再如最初那般稜角尖利,可以擦傷任何一個稍微靠近的人。
他真的對我非常好,好到我竟萌生愧疚,拋開我是陳靖深的妻子我有理由和義務為他往死討個公道這個說法,閔寶淶對我根本沒有任何傷害,他對露露下手也沒有對我,他不曾計較我的過去,也沒有對我手中唯一存在利用價值的一部分股份有絲毫企圖,他單純疼惜我這個人,以男人角度珍視一個女子,如果不是我復仇的信念堅定,我已經被融化了。
讓他死,我承認猶豫了,我心軟了,我恨他,恨他搞垮了我的家庭,讓我成為一個無所依靠的女人,恨他為了一己私慾卻從未想過失去丈夫的女人怎樣生活,但他真的對我好,好到我覺得索取他性命是我太狠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世上多少人都是踩著別人屍骨爬到高處,閔寶淶於法律錯了,於道義錯了,可於利益他沒有任何錯。如果換作是我,被一個人處處針對轄制,三番五次打壓圍剿,或者我會更過激,人在貪念面前一旦膨脹,便無法收縮,任何試圖讓它的膨脹萎縮的人,都是敵人,對待敵人,誰會手軟呢。
讓閔寶淶活著,卻不得善終,也許是最好的結果,我不用太過為難愧怍,也報了殺夫之仇。
我對祝臣舟說,“可以,但我要一個期限。”
“一個月。這是我能承諾的最快時間。”
祝臣舟說完沒有等我回答便抬起頭看著我,“不要急功近利,閔寶淶的體魄很好,外界都非常清楚,他保養有術,一旦在短期暴斃或者病重,所有人都會覺得蹊蹺,而眾矢之的便是你,我們需要一點時間,緩慢讓他身虛,並且要在他出事之前,拿到東西,你明白嗎。”
我看著自己指甲上的朱蔻,“閔氏股份,到時候我們一手股份,一手美索,希望你不要食言。”
“最重要的呢?閔氏對我而言雖然重要,可我憑藉自己手段也一樣可以收為囊中之物,你手中我最想要的籌碼,並不是它。”
我將手指搭在祝臣舟肩頭,一點點遊移到最上方,他耳垂位置,他耳垂長得非常有福,飽滿柔軟,極其厚重,並且還不顯修長,不會影響正面看他的臉時的美感,祝臣舟這張臉,便是最巧奪天工的藝術品,可惜皮囊美好內心卻太黑暗。
我有意無意撥弄著他耳垂,他這個部位非常敏感,我和他雖然只有過兩三次親密接觸,但我發現他很喜歡我朝他耳朵呼吸,他會覺得異常興奮,整個人都處於不知疲倦的狀態。
我將自己唇貼近他耳廓,一邊故意加快自己呼吸一邊低笑著說,“我腹中孩子是誰的種,最後就給誰,我不會食言,不過如果祝總拿到了我的籌碼卻再使計謀打壓我,那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怎樣生了他,就怎樣殺了他。”
我說到最後眼底迸發一絲狠意,祝臣舟在我話音落下時迅速偏過頭和我四目相視,他眼底原本有狠意,可當我們兩個人的唇碰觸到一起,我一愣,他也顯然沒想到會這樣湊巧,同樣怔住,我眼中是他趨於溫柔的漆黑瞳孔,他眼中是我紅潤而微帶驚訝的臉。
從沒這樣清楚看過他,總像一個賊,偷著不該屬於自己的時光。
他眼角有細碎的紋,很淺很淡,大約因為他太喜歡眯眼,太喜歡算計。他鼻樑挺拔得沒有一絲斷骨,從眉心一直延續到鼻尖,誰說過,薄唇男人薄情,濃眉男人多情,鼻樑上沒有骨節的男人無情。
我微微閉上一點眼睛,舌尖似乎嚐到淡淡的菸草和摩卡咖啡味道,而我塗抹的櫻桃唇膏也沾到一絲在他唇角。
我們這樣姿勢一動不動保持了幾秒鐘,我忽然想到那天下雨,我們共同撐一把傘看向冗長的巷子口,那時人煙稀少,街邊坑坑窪窪,有車駛過便四下飛濺積水,我朝著雨中奔跑,眼前是一片白霧,他忽然衝我背影喊,“會忽然想到,天長地久。”
可我們之間的天長地久,從來都是一場虛華的夢,美則美矣,短得只剩下一口呼吸的時間,越來越遠的兩條路,我們各自分散於左右路口,身後的他變得那麼飄渺,又怎樣恆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