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瑾 作品

第316章 314 一壺流年情仇似海(第2頁)

 我記得最開始到這裡,我動也不敢動,就畏首畏腳站在沙發旁邊,盯著和秘書交待公事的陳靖深,我實在無聊就數他的白髮,數他眼角的細紋,數他一分鐘要眨多少次眼,那時候時光很漫長,過得比高峰期堵車蠕動都要慢,但我非常滿足,充滿了安全感,我知道他很偉岸,有寬闊的胸膛,他從不計較於我的過往,更不在意我偶爾流淚為了什麼,他只是沉默無聲用沾染他獨特氣息的方帕擦拭掉我臉上一行行濡溼,然後留給我空間,等我自己療傷治癒。 

 他猶如父親一般疼愛著我,守護著我。可能是他的沉默,是他的過分體貼,是他對我的毫無要求,才會讓沈箏如此貪婪,我一面沉湎於陳靖深的懷抱,一面偷窺覬覦祝臣舟給我的刺激和跌宕,我一面想要做賢妻良母和陳靖深廝守終生,一面又迷戀祝臣舟編織給我的風花雪月。 

 我不敢聽不敢問不敢看,我恨不得將自己所有感官都封存,屏蔽掉外界關於祝臣舟一切流言,拋掉紛擾,像一個聾啞的傻子,握住被他牽在手中的紅繩,緊捏不放,固執而瘋狂的走下去,撞的頭破血流,依然甘之如飴,否則我還能怎樣,我早已斬斷自己後悔的退路。 

 我擺手讓秘書下班回家,她非常不放心我這副模樣,她在旁邊沒有走,而是扶住我無力垂在身側的手臂,眉目間都是憂愁,“沈總,您自己可以嗎?不如我開車送您回家。” 

 “我沒事,我想再待一會兒。” 

 我擺脫掉她觸碰我的手,我離開窗前坐在椅子上,將兩隻手肘撐住桌面,掌心蓋住我的臉,我討厭這樣明亮的光,它照出了人性的自私懦弱和貪慾,更照出了我的不安焦灼與慚愧。 

 我到底還是自私的,我葬送掉了陳靖深最後的東西,為了一個和他廝殺多年被我愛上的男人。我自始至終都在背叛他,沒有一時一刻是忠誠的,我所謂的報仇不過是在我眾叛親離時無望的掙扎和寄託,用來支撐我活下去的執念,當我擺脫了那份驚濤駭浪,我就露出自己最醜陋的面孔。 

 我在辦公室待到凌晨兩點多才離開美索,出租已經很少,我沒有叫司機過來接我,而是從美索調了一名執勤保安,開公司銷售部門會見客戶的車送我回到別墅。 

 我本以為祝臣舟沒有回來,這段時間他忙著巨文幾乎很少回來住,偶爾白天趕回吃個飯,抱一抱祝謹,還是會離開,但我沒想到他竟然坐在客廳內等我,將檯燈擰得微暗,燈光照在他波瀾平靜的面孔上,變得非常朦朧虛弱。 

 我看到他那一刻是怔住了,我拿著皮包站在玄關,一隻腳光著,另外一隻腳踩著拖鞋,我一動不動似乎被點了穴,腦海像是安裝了馬達不停轉動運作,翻來覆去迴響秘書說的那番話,我告訴自己不要信,你已經來不及再反悔了。 

 祝臣舟等了許久都不見我過去,他這才偏過頭看我,他唇間叼著半根香菸,長長的一截灰掛在菸頭上,搖搖欲墜。 

 火苗忽然跳動起來,顏色變得更深,他似乎狠狠吸了一大口,火苗再度晦暗,他眯眼朝著空氣吐出一團煙霧,“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我彎腰摸了摸那隻光著的腳,溫度冰涼,我伸入棉拖鞋內,感覺到腳趾都癢癢麻麻的,似乎被凍出了瘡,我在心裡盤算著要把次臥內的電暖氣搬到客廳來取暖,然而我還沒有想完,祝臣舟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他高大身影一瞬間逼近,遮擋壓迫了斜射籠罩的燈光,我被視覺衝擊得身體一抖,我本能看他的臉,“你剛才問我什麼。” 

 他面無表情重複,“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我在公司加班。” 

 “我傍晚回來你就不在,一直到現在將近十個小時,美索的上班時間是在深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