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議和落定
靖康元年六月廿八的開封大慶門內大殿之上,趙野跪伏於地,面對滿朝文武的目光神色坦然。他新剃的辮子顯得尤為刺眼,令許多官員私下交頭接耳,不少人更是目露輕蔑。然而,趙桓未發一言,只是揮手讓他將趙州戰後情形一一稟報。
趙野沉聲道:「陛下,臣奉命守趙州,但朝廷明詔放棄黃河以北城池時,臣正值孤城危難之際,難以抗命。金兵大至,臣來不及撤離,便被女真所虜。為求活命和保存趙州百姓性命,臣權宜剃髮降金。」
他抬頭環視眾臣,語氣堅決:「非臣真心降金,而是無奈之舉。臣留在趙州,其實也能察敵動向,以圖後用。」
聽罷趙野的稟報,朝堂頓時議論紛紛。禮部侍郎趙鼎率先質問:「趙野,你剃髮降金,此等辱國之行如何自圓其說?縱使趙州失守,你當誓死以身殉國,豈能這般苟且偷生?」
另一邊的汪伯彥卻緩緩說道:「趙侍郎言重了。趙野畢竟是朝廷命官,金兵壓境時保存性命乃權宜之計。他回來覆命,已說明忠心未改。」
文武百官爭論不休,一派指責趙野為國賊,另一派則為其辯護,稱其乃保存實力的忠臣。趙桓眉頭深鎖,舉手止住眾人爭吵。
趙桓緩緩開口:「卿等所言,朕皆聽在耳中。趙州失守,確是朕之過,放棄黃河以北城池也是不得已之舉。如今,河北流民南下,災禍遍地,金兵雖暫未大舉南侵,但朝廷的危機卻愈發深重。」
他目光轉向趙野,問道:「趙愛卿,你剃髮降金,是否真心歸附女真?」
趙野俯首答道:「陛下,臣絕無真心歸金之意。若陛下以臣為棄子,臣即刻赴死;若陛下仍願信任,臣願再為大宋效命。」
趙桓點了點頭,心中已有決斷。他沉思片刻,眼中閃過一抹冷光:「朕欲以愛卿為‘北京留守中書令’,回大名府穩定亂局。」
此言一出,百官皆驚。
徐處仁第一個反對:「陛下,大名府乃北方重鎮,朝廷明詔放棄,如今仍有忠義之士守城。趙野剃髮降金,恐難服眾。」
趙桓揮手製止:「徐相,朕豈不知大名府重要?正因如此,才更需要一位熟知金人動向、能與金人周旋之人駐守。趙野剃髮降金已有女真身份,若金兵到了,他再獻降,亦不算違背議和。如此既保住城池,亦能為朝廷謀一安穩之局。」
徐處仁聞言,臉色鐵青,卻無法再駁。
趙桓轉向趙野:「趙愛卿,朕的意思你懂了嗎?」
趙野心中一凜,立刻叩首:「臣明白,願為陛下赴湯蹈火,鞠躬盡瘁!」
趙桓滿意地點頭:「好,此事就這麼定了。趙野即刻啟程,赴大名府上任,切記以城池安穩為重,朕會另派人押送糧草支援。」
朝堂散去後,趙桓獨坐御書房,端起茶盞卻未飲一口。他緩緩自語:「大名府雖說是棄地,但若能拖住金兵片刻,河北流民便有轉圜餘地。這趙野,既是棄子,也是試金石。若他真能保住大名府,便是朕的一枚暗棋;若他貪生怕死,朕也不惋惜。」
三日後,趙野一行人啟程北上。他帶著皇帝授予的中書令官印和一封旨意,同時也帶著滿朝文武的輕蔑與懷疑。行至黃河北岸,他回望南方,長嘆一聲,心中暗道:
「這次歸去,若能守住大名府,我或許還能洗清汙名;若不能,便只能將這‘兩全其美’之計,換做我趙野的謝幕了。」
而跟他擦身而過的焦攀自黃河渡口而來,一路北風吹動身上正黑旗的胡袍,胸前蜈蚣扣閃閃發亮。昔日的相州知府,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金國使節,他的到來在開封城內引起不小轟動。
不少人遠遠看見焦攀便交頭接耳:「這人便是降了女真的漢奸,現如今還敢踏入汴京?」
「他剃了發,居然還敢披著胡服入城,真是無恥!」
焦攀聽得耳中,面上卻毫不動容,徑直朝皇城而去。守門的禁軍雖滿臉不悅,但在鴻臚寺卿路允迪的命令下,仍不得不打開宮門,放其入內。
在崇政殿上,焦攀跪拜行禮。他一邊稱呼「奴才」,一邊用流利的女真話夾雜漢話稟報:「臣奉大金國皇命,特來商議議和後續事宜。」
趙桓端坐龍椅,臉色沉靜,但目光中帶著一絲不耐。他揮手道:「既為議和,何必跪拜如此?焦卿,請起身直言吧。」
焦攀站起,目光掃過兩旁群臣,語氣不卑不亢地開口:「陛下,一個月前,大宋朝廷既已下詔放棄黃河以北州郡,然而如今大金天兵所見,邢州、磁州等地仍有宋軍死守,遲遲未退。尤其是罪將岳飛和那
偽郡主方夢華,聯手突襲我軍營地,竟敢挫敗大金天威,致使七萬漢軍旗與高麗旗將士戰死——敢問陛下,這便是大宋的議和誠意嗎?」
此言一出,大殿頓時一片死寂。
趙桓臉色微變,雙手握住龍椅扶手,卻一時無言。他掃視群臣,期盼有人為此作答。徐處仁低頭不語,趙鼎則滿臉憤怒,但也未輕易開口。
片刻後,趙桓咬牙說道:「焦使節,此事乃河北孤軍未退,未曾接到詔令,實為失察。至於岳飛和方夢華之事,朕自會徹查。」